钱玲玲以前刚买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时,她以为自己能不费吹灰之力学完全套书,哪知道才学了几页就受阻, 这些题目让她绞尽脑汁, 抓耳挠腮, 她根本学不下去了。
等孙安平来教她,她更发现自己愚笨, 完全不是学习的料子,越学越学不下去,以至于到后来她无心学习, 把重心放在谈对象上。
好像谈对象结婚当个家庭主妇后,就不用再去做这些让人头疼的数理化题目。
刚才钱玲玲认为苏燕婷在暗讽她是个傻子, 她心里不服气, 心想着你能有多聪明, 不如一起来学学这些数学题。
钱玲玲也当苏燕婷看这些书不过是装模作样,哪个女人爱做这些题目?
……谁知道苏燕婷真的开始给她讲题了,还讲得头头有道,浅显易懂, 苏燕婷帮她整理框架,梳理出脉络, 比她以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习方法有用多了。
整理成一个体系后,学习变简单了,钱玲玲意识到苏燕婷竟然比孙安平还要厉害。
钱玲玲:“原来安平哥他自己都讲错了。”
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好像心中高高竖起的那座神像有了裂痕,又好像她走进了神像,发现“他”根本就不是神。
成惠娟看见这一幕,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她的嗓音在颤抖:“别看了别看了,玲玲,一起出来吃饭吧,来闻闻我这汤煲得有多香。”
钱玲玲抬头看见她亲妈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她心中触动良多。
这时她想起了苏燕婷之前说得那句话——除了你妈外,没人在乎你嫁给谁,有没有工作。
到了厅里,家里就她们三个人,坐在灯下,方桌中央是一大盆嫩黄色的鸡汤,汤汁上浮着红枣枸杞,一层黄黄色油脂发着光,汤里的鸡肉又白又嫩。
她们盛着一碗汤,慢慢喝。
秋日的夜晚喝这么一碗汤,是件极其舒适的事情,鸡是自家养的走地鸡,不是饲料喂大的,鸡肉多汁不柴,煲出来汤更是鲜甜无比。
苏燕婷喝着汤,心想也没白走这一趟。
成惠娟的心情十分激动,对苏燕婷关怀备至:“现在天色晚了,外面黑灯瞎火,你又怀着身子,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苏燕婷笑笑:“嫂子,不麻烦您,等会儿我男人来接我。”
成惠娟震惊:“江政委这么体贴?”
钱玲玲也好奇地看向苏燕婷,这时候钱玲玲后知后觉地想起苏燕婷的丈夫是江戎,过去的江参谋长,现在的江政委。
作为家属院的姑娘,钱玲玲当然知道江戎这一号人物,他家世好,工作优秀,能力强,之前多少姑娘梦寐以求嫁给他?
苏燕婷的丈夫是……江戎?
钱玲玲眨了眨眼睛,她完全不能把苏燕婷跟江戎扯到一起,苏燕婷这样的人,明显不是个乐意受委屈的,而她的丈夫江戎,更是个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又冷又俊,性格孤傲。
刚才苏燕婷更是大放厥词,要多买几本“好男人”的书在家里摆着,念叨丈夫向书中“好男人”学习,做不到就要让他感到愧疚……
这些话跟江戎联系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
吃完了饭,钱玲玲好奇地拉了拉苏燕婷的衣袖,问她:“你要你男人特意来接你回去,他生不生气啊?不过就是一个家属院,也没几步路,要是搁我爸,肯定要嫌我妈矫情。”
在钱玲玲看来,虽然苏燕婷怀着孕,可她肚子并不算太大,更不妨碍行动,虽然是晚上了,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还要丈夫来接?
苏燕婷道:“他是挺生气的,昨天差点跟他吵了一架。”
钱玲玲瞪大了眼睛:“?!”
她期期艾艾地问:“那你还让他来接?”
此时在钱玲玲的眼睛里看来,苏燕婷同志是个猛女。
苏燕婷:“他自己主动说要来接,他生气不是因为这个。”
钱玲玲:“那他气什么?”
苏燕婷好笑地看向钱玲玲:“气我晚上不赶着回家,竟然上别人家喝鸡汤。”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劝你了吧,这鸡汤喝不着我正好回去。”
钱玲玲:“……”
钱玲玲哼了一声:“那你可就吃不到我家的鸡。”
苏燕婷:“我男人嫌弃我上别人家喝鸡汤,他说要买两只鸡,让我吃个够,两只鸡吃不够,就买三只。”
苏燕婷愉快地手托着下巴:“所以不吃你家的鸡,我照样还能吃两只鸡,他们男人嘛,就是那么斤斤计较。”
“在他看来,我要是眼馋别人家的鸡,会伤了他做男人的面子,让他觉得自己亏待了我,怀了孕的老婆都照顾不好。”
钱玲玲用一种“我怀疑你在驴我”的眼神看向苏燕婷,她迟疑道:“……燕婷姐,如果你丈夫不是江戎,那我就信了。”
江政委怎么可能对老婆这么好。
苏燕婷:“我男人他名声很不好吗?”
钱玲玲:“这倒也不是。”
苏燕婷表示理解:“他一看就不像是个会疼老婆的对不对?我头一次见他,我觉得他像是会打老婆的。”
钱玲玲:“……”没到那种地步吧。
苏燕婷:“好男人是教出来的,有要求和不满要向他提出来,让他改正,慢慢地他就会体贴进步。”
钱玲玲这时已经觉得自己在听聊斋志异,她忍不住道:“燕婷姐,你就吹牛吧,你别的本事暂且不提,你这张嘴是真厉害!”
苏燕婷:“……”
钱玲玲:“我就怕你在丈夫面前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自己哦。”
“以前那卫生员跟我说过,江参谋长、江政委气势可重了,在他面前害怕不丢人,好些妹子看见他,大气不敢喘一下。”
苏燕婷:“你就等着看。”
没多久,江戎上钱家来接她了,黑夜寒风中,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屋外树影婆娑,他在风中岿然不动,让人觉得无比踏实。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手里拿着一件长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外套。
成惠娟:“江政委你过来了,先进屋来坐坐。”
江戎:“不坐了,我来接燕婷回去。”
苏燕婷和钱玲玲走出来,不出来还好,一走出来苏燕婷确实觉得冷了,现在这昼夜温差非常大,江戎大步贴近了她,双手温柔地帮她把外套穿好,裹得严严实实。
小苏同志舒舒服服享受他的伺候,心想他有点那啥狗腿儿劲了。
江戎:“还冷不冷?”
苏燕婷:“还好,不冷了,这外套哪来的?不是在家里吗?你还先回去了一趟?”
苏燕婷震惊的看着江戎,心想这家伙竟然不是顺道来接她,他先回去替她拿了外套……估计还照镜子把自己细心打扮了一番,要不忙了一天,怎么可能外表还如此英俊帅气。
不就是让他顺路来接个人,咋还这么离谱了。
江戎淡淡道:“怕你冷。”
一旁的钱玲玲母女俩目瞪口呆看着他们夫妻俩,从刚才江戎给苏燕婷穿外套时,她们就愣在了门口。
成惠娟:“小江还挺体贴的,晚上是冷,还帮你先回家拿了外套,真体贴。”
……简直体贴到离谱了。
就这么几步路,有必要这么郑重吗?走着走着身体发热,并不会觉得太冷。
苏燕婷:“你顺路来接我,没必要那么麻烦。”
江戎:“我不觉得麻烦。”
苏燕婷提出一个建议:“我是说……你怕我冷,你其实可以把你的外套脱掉给我穿,没必要回去特意拿一件我的外套。”
江戎愣了下:“???!!”
原来应该是这样吗?
江政委还以为自己的思虑很周到呢,能得到老婆的夸奖,看来下次还需改进。
钱玲玲和成惠娟:“???!!!”
这对夫妻俩不是一般的奇怪。
钱玲玲用一种十分佩服的眼神看向苏燕婷,她心中一块石像开始瓦解粉碎,另一块神像开始修建。
苏燕婷夫妻俩道别后,走出了院子,还没走几步,江戎拽住苏燕婷的手,两人在原地站定,苏燕婷就眼睁睁看着他开始解扣子。
苏燕婷:“!”
江戎脱了自己的外套,又把她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随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苏燕婷的身上,把她包的密不透风,这外套上还带着江戎的体温,把苏燕婷烫得一塌糊涂。
江戎的外套对她来说很大,连她跟肚子里的孩子都能一起穿得下,又宽松又温暖。
苏燕婷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她看向身旁的男人,憋住了那句心里想说的话:
你好骚啊。
江戎同志的骚操作是她所没预料到的,别的先不说,行动力是真强。
外套之下,江戎穿着衬衣,他肌肉的轮廓十分饱满,仿佛要把身上这件薄衬衣给撑裂了,底下军裤里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仍旧能让人感受到那清晰凛冽的肌肉线条。
脱了衣服的他就像是一个滚烫的热源,向四周散发出那咄咄逼人的热力。
苏燕婷关切道:“你冷不冷啊?”
江戎:“还好。”
苏燕婷忍俊不禁:“明天别是你自己被冻感冒了,要不你把我的外套披上?”
江戎冷漠拒绝:“不用。”
苏燕婷心情愉悦地抱住他的手臂,两人挨得近一些,正好能互相挡风取暖。
走在这漆黑的夜里,苏燕婷蓦地想起了四月的那一个晚上,也是夫妻俩第一次见面的当晚,他们也就是这么走在黑夜里,江戎送她回招待所。
那天她在他侧腰上掐了一把,他也在她那个地方捏了一把……
即便时过境迁,想想还是有点生气。
小苏同志暗搓搓在他侧腰上又掐一把,江戎抓住了她作怪的手,仗着四下无人,直接让她拦腰抱在怀里。
苏燕婷抱住他的脖颈:“你是不是冷了啊?别担心,老婆孩子给你取暖,你抱着我挡风吧。”
江戎忍俊不禁:“……脸皮真厚。”
他抱着她一口气上四楼,站在家门口,苏燕婷慢悠悠地掏钥匙,摸黑开门,进屋后,将灯打开。
江戎去给她热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