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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皇上,就是现在!”绣玥扯着他下意识用力,低呼一声:“宫中宝物失窃真正的元凶,终于出现了!”

第92章

“皇上!”

短短的一句话,颙琰虽没有时间细究,却也大致明白了几分,他的脸沉了下去,一个示意,身后跟着的御前侍卫鱼贯而出,从隐蔽处冲了出去。

很快,火光接天,那几个正欲偷运货物出宫的太监被团团围住,神武门的侍卫统领见了这阵势,还没等有人上来押他,已然吓得浑身颤抖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皇上”为首的内鬼正是姚胜,他披着斗篷,见到皇上出现,整个人如同雷击一般,霎时间脸上褪去了血色。

他哆嗦着退后几步,随着两腿一软,跟着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的?

不可能!

这一切的一切都经过精心布置,万无一失,绝对不可能会败露的!

想到此处,他惊异地瞧向皇上身后的钮祜禄绣玥,很快明白过来,“是你!是你引了圣驾在此,是你要存心害我!”

“没有人害你,都是你咎由自取。”

绣玥退一步,向身侧的皇上躬身道:“皇上如今亲眼所见,是内务府总管太监姚胜盗窃皇宫宝物,私下贩卖出宫,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姚胜身为内务府总管,监守自盗在先,栽赃太监鄂啰哩鄂秋在后,一切不容辩驳,请皇上圣裁。”

还圣裁个什么,颙琰的脸色比乌云还阴沉,他腕上的碧玺手串被抓在手里,捏得几欲碎裂。

若非后宫一个贵人今夜花心思将他引到这来,这栽赃嫁祸的伎俩,他堂堂帝王,岂不是要被个内务府的太监奴才耍的团团转,倒成了奴才手里的刀,受他们蒙蔽而下旨冤枉处置了鄂啰哩!

绣玥还屈身行着礼,皇上没令她起来,她就只能维系着姿势不动。

小练子颠颠地从远处跑回来,打了个千儿道:“回皇上,奴才已查验完毕,车上装的全部都是内务府日前失窃的珍玩宝物。今夜这车上装的,数目可远远不止那一日查获太监鄂秋那十个八个古董。”

黑夜笼罩之下,却遮盖不住皇帝滔天的怒意。

绣玥不敢起身,她站得最近,摇曳的烛火之下,她只够得着瞧见皇上身上若隐若现的金龙,那金龙仿佛在她眼前张开了鳞片,一触即会流血。

此时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令人望而生畏。

“传旨。”

“命慎刑司释放鄂秋,鄂啰哩休养之后恢复原职。将今夜这些奴才即刻押入慎刑司,严刑审问!至于当日诬陷的几个奴才,”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冷清了些,背过身:“也无再审讯的必要,全部杖毙。”

“皇上,皇上!”

眼见着圣上离去,姚胜跪在原地面如死灰地喊一声,“皇上!奴才是简嫔娘娘的远亲,求皇上看在简嫔娘娘的份上,饶奴才一条狗命罢皇上!”

皇帝听到这一声,重新转回身,冷冷看了一眼跪着的姚胜,转而对小练子令道:“传简嫔明日到养心殿来,朕有话要问她。”

“查一查这个狗奴才在宫外所有亲眷,一经确认就地格杀。”

一句话,数条人命接连陨落。

“皇上!”

姚胜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他整个人剧烈地哆嗦了起来,模样在漆黑的深夜显得异常恐怖。

“是你……都是你!”

下一刻,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姚胜突然从地上跃起来,露出狰狞的面容,疾速向着绣玥冲了过去,利刃一晃,他竟还随身藏了一把短刀,直接刺向绣玥。

绣玥本在屈身行礼,皇上没令她起身,她便不敢挪动。突如其来的身影冲向她时,她下意识虚退后了两步,被姚胜那冲过来睚眦俱裂的神情吓得一时怔住,危机之间来不及思索,只觉着有人伸手大力挥开了她,她向后跌了一步,那刀刺了个偏。

待绣玥站稳,回过神时,姚胜已身中数刀重伤被砍倒在地。他满身是血,模样十分狰狞,却还不死心地狠狠怒视着她,叫嚣着。

御前侍卫的刀,容不得欺近皇上五步之内。

绣玥听不见姚胜再喊些什么,耳边都是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她长长地深呼吸,周遭却响起了更大的嘈杂声,“皇上,皇上伤着了,快传御医呀!”

她怔怔地转过头,却见颙琰被几个太监围着,他自顾翻开袖口,刚刚去推开她,那柄刀划破了衣袖,龙袍被割破了,胳膊被划到了一寸长的红痕。

想不到这个狗奴才,身为太监在宫中行走,竟敢随身私藏着匕首,如此,更加证实了其包藏的祸心。

简直罪无可赦。

“皇上,龙体损伤非同小可,”小练子哭着道:“请皇上速速回宫,请太医来诊治!”稍有不慎,他们这群伺候的奴才统统都是难逃一死的罪过呀!

颙琰将衣裳翻回去,瞧也没瞧上前凑近欲看他伤口的绣玥,令道:“回养心殿。”

一行人紧随着圣驾离开,喧嚣渐行渐远。漆黑的夜晚,神武门前的空地上徒留绣玥一个身影,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娘娘,”忍釉从外面进来,神色焦急,“简嫔娘娘又来了!娘娘,您要不要去皇后宫里坐坐。等奴婢打发了简嫔……”

諴妃盘腿在罗汉床上坐着,摇着团扇冷哼一声:“本宫避着她,事情就能完么?她天天来景仁宫跪着哭闹,皇上眼下动了雷霆之怒,外头风声这么紧,这把火早晚不是要烧到本宫头上来?”

“放她进来。”

“可是……”忍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一跺脚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简嫔哭嚎着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到諴妃面前,声嘶力竭道:“娘娘,娘娘救救臣妾呀!”

諴妃低下头,嘴边挂着笑,瞧了一会儿跪在自己身前的简嫔,发髻都散了,她将团扇放于手边桌案上,倾下身,将简嫔伸手扶起来。

“瞧瞧,怎么弄得这样狼狈。”諴妃依旧是笑靥如花,对简嫔的语气温柔又和缓,“简嫔,你是嫔位之首,这天又没塌下来,瞧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失了端庄,白白让低位分的嫔妃看笑话了!”

“娘娘!臣妾头顶的这片天,眼见着就要塌了呀!皇上他,皇上什么都查清楚了,这回臣妾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会,”諴妃笑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本宫呢么,本宫会保你,保你关佳氏一族的性命,你放心。”

諴妃如此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简嫔懵然愣了一下。

她本以为如此棘手的事情,必得经过几番磨难才能哭求得諴妃娘娘同意搭救,却不曾想,她应得如此容易。

“娘娘……”

諴妃笑了一声,“本宫答应会保你,你还担心个什么。明日本宫就会亲自去养心殿和储秀宫为你说情,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还有本宫摆不平的么。”

“是,是……娘娘出面自然是万无一失,臣妾当然放心,”简嫔听到諴妃这样说,整个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想想,她又瞧諴妃的脸色,试着开口求道:“可臣妾那个表哥姚胜……还关在慎刑司,他好歹为娘娘和臣妾鞍前马后效力这些年,有他在内务府,娘娘您行事也方便些……”

“知道了,知道了。”諴妃一笑,“不过是个奴才,由本宫开口,皇上少不得给本宫几分颜面,再说了,还有皇后呢。饶他一条狗命,也不难。”

“得了,你就放心回罢,本宫自会为你筹谋。好好拾掇自己,别再这一副鬼样子出现在本宫面前,成什么体统。”

“是……”

简嫔如今全部的希冀都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諴妃说什么,她自然是惟命是从,不敢稍加怠慢。

好在,娘娘已经应承了,明日亲自为她求情,想必至少可以求得一线生机。

“忍釉,你亲自送简嫔出去。”

“是……”

忍釉送简嫔出了门,片刻间回来便遣散了殿内的宫人,急着道:“娘娘,这事您怎么能管呢?这时候,咱们自己摘还摘不干净呢,皇上动了怒,娘娘小心牵连到自己呀!”

諴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将桌边的团扇挥到地上:“你记得,景仁宫对外一定要摘得干干净净!”

忍釉先是惊讶,随后了然惊喜道:“娘娘?你的意思是——”

諴妃沉下脸:“姚胜那个狗奴才犯了滔天的大罪,皇上将他五马分尸都不及,到这个时候,简嫔那个蠢货还想着怎么去捞她那个表哥!她这样的蠢材,本宫当初怎么会留她在身边的?啊?”

忍釉玩笑一声:“娘娘您忘了,您当初不就是看上简嫔娘娘的这一点么。”

听到这话,諴妃转过目光看向她,随后自顾笑叹一声,“也是。”

忍釉跟着自家主子这些年,想想自己刚刚还真是多虑了,她放了心,才又道:“那娘娘,您说明日要去养心殿和储秀宫的事儿,也是骗简嫔娘娘了罢?”

“自然不是,”諴妃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沉下目光:“本宫应下的事儿当然要去。不过不是求情,简嫔眼下如同丧家之犬,一旦狗急跳墙,难免胡乱攀咬旁人。本宫这回去养心殿,一来撇清关系,二来,也让她没有机会再出来乱叫。”

忍釉的笑容完完全全回到脸上,她恭敬地一福身,敬服道:“娘娘英明。”

养心殿里,皇后这边却是一脸的愁容。

她小心翻开袖口,瞧着皇上手臂上划开的那一道刀痕,心疼道:“皇上,臣妾怎么觉得这个伤痕过了几日反而一点未见好呢。”

她叹了口气:“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这般的无能。”

皇上倒是不怎么上心,他的目光都落在另一手执的书卷上,“小伤口而已,皇后不必太在意。”

皇后却忍不住还是一直去瞧那个伤痕,秀常在在旁边站着,她小心地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后,适时上前,故意瞧了一眼那伤,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皇上的伤口不但未消散,反而这划痕的颜色,越来越重了呢。”

经她这一提醒,皇后也觉得怪异,她拧起眉头,“是啊,本宫瞧着,这伤口渐渐好似呈深紫色。”

她抬起头,“原本臣妾看到可是一条红痕啊,皇上?”

“是么。”颙琰的目光仍旧在书卷上,随口应了一声。这样的小伤口,他身为帝王,总觉得皇后小题大做了些。

“不该啊。”秀常在道,“按理说,太医院的太医们精通医术,给圣上细心诊治了几天,怎的这一道小小伤痕,不但没有丝毫起色,这颜色反而越来越深呢。”

“娘娘,”秀常在瞧着皇后,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皇后心思何等玲珑剔透,怎会瞧不出她有话要说,只要事关皇上之事,她也顾不得秀常在的扭捏,“有什么话,你尽管讲就是,本宫恕你无罪。”

“是。”秀常在福了福身,再起来时,显得谨慎了些:“不瞒娘娘,嫔妾听闻,皇上那一日,好似是因为如贵人在场,才意外受了伤……”

“娘,娘娘……嫔妾觉得,还是请钦天监来看看,更为妥当。”

“钦天监?”皇后的目光凝重了些,秀常在的弦外之音,她当然听得出来。

秀常在瞧着皇上听到‘如贵人’三个字,目光也从书卷中转向了她,时机刚刚好,她便重新屈下身:“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的妹妹她,她从前在善府时,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时候她对奴婢的额娘有误会,总是怀疑奴婢的额娘待她不好,后来一段时间,不知怎的,奴婢的额娘便生了一场病,请了好多大夫来都不济事,最后从山上请下来一位得道的高人,才一语道破玄机。”

“那高人说,绣玥她原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怨念太重,围绕着额娘经久不散,这才导致额娘不能痊愈,即便这样,阿玛还是念着骨肉亲情,不忍对她如何,直到后来奴婢也遭了毒害,这才狠心将绣玥关入了地牢中以灵符封住其戾气。接着,额娘的病也开始慢慢全好了……”

秀常在说着哭泣起来,跪了下去:“皇上,奴婢万死!都是奴婢看妹妹可怜,才想着将她安置进宫,想她在延禧宫中平安无虞过完一生也便罢了,奴婢真的没想到她会招惹到皇上呀!”

“谁知妹妹的心气会那样高,从开始,她便打算一心攀附隆恩!若是伤及了龙体,奴婢死一万次也难恕罪过呀!”

秀常在痛哭流涕,皇后皱着眉,去瞧上位坐着的皇帝,“皇上!您的龙体事关江山社稷,若照秀常在的说法,宁可信其有,如贵人她——”

“绮雪。”

颙琰先一步开口截住了她,他的眉心缓缓收拢,将手里的书卷合上。“怪力乱神之说岂可尽信。”

“可是皇上!”皇后急切道:“事关皇上的龙体,臣妾就不能当做不知,这事决不能含糊过去,还请皇上允准,请钦天监来瞧一瞧罢。”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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