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里没人,松了口气。
姥娘带着骆言在胡同里玩呢。
前两天来了一波倒春寒之后, 厚厚的棉裤棉袄就换下来了。
气温也开始慢慢回升, 太阳照在身上暖煦煦的,特别舒服。
胡同里人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晒太阳。
骆言现在走的比以前稳当,在平坦的地方倒着小短腿迈得特别快。
骆听雨去了胡同里, 见姥娘正在跟着骆言来回溜达。
带这个阶段的孩子特别累, 虽然不用弯腰扶着,但得保持微微弯腰的姿势, 以保在孩子摔到的一瞬间能伸手扶住, 邢爱燕就是这样。
生怕他磕着碰着。
骆听雨过去道:“姥娘, 我跟弟弟玩会儿。”
邢爱燕站起来直了下腰,又指指一块空地,道:“这一段平稳,让小言在这儿来回跑。”
许秀芝她婆婆也坐那儿晒太阳,笑着跟邢爱燕说:“小九着实懂事了,要不咋说小闺女体贴人呢,她看你累了就过来跟你替换替换,小言也乖,他还挺听他姐姐的,你们家这俩孩子是咋教的啊?”
邢爱燕笑道:“我这小外孙女确实贴心,从一两岁上就乖巧懂事,主要还是人家她爸妈教的好。”
骆听雨汗颜,一两岁……
姥娘吹嘘孩子都不打打草稿。
董慧骑着车子过来,骆听雨忙拽着骆言往道边上让,跟他说:“看见车车来了吗?车车过来要往边上让一让。”
骆言跟着姐姐学:“样!”
“让!”
“样!”
“好,那就样吧……”骆听雨败下阵来。
骆言看着走近的董慧,他会主动喊认识的人了:“大、娘——”
骆听雨也喊人。
董慧忙应着,在俩孩子前头下来推着车子走,笑眯眯地逗骆言:“言言在这儿跟姐姐玩呢?”
骆言听不懂寒暄,他一听话里有‘姐姐’,就抬起小手指指姐姐,冲董慧示意,意思是‘这是他姐姐’。
董慧笑着摸了摸他脑袋上的帽子,跟骆听雨道:“九九,我们家满满没出来玩啊?”
“大娘,我刚从家里出来,没看见满满。”
王满满现在不太愿意跟她玩了,因为董慧老拿自己跟她做对比……
胡同里的人跟骆听雨接触多了,就有点习惯了她说话时的条理清晰。
董慧每回看着自家闺女就忍不住跟大闺女道:“你抽空也教教你妹妹认字,人家小九都能自己读文章了。”
“学会认字说话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妹。”
王满满被妈妈和姐姐训哭了好几回。
她就不愿意看见骆听雨了。
骆听雨现在都开始藏拙了,她还跟姥娘说,在外头尽量别夸她,再让人家以为咱显摆。
她也拿王满满举例子,跟姥娘道:“你看,王满满现在都不跟我玩了,就是因为她妈妈总夸我,夸完我就训斥她……”
邢爱燕笑得不行,但是一琢磨,觉得小外孙女说得又在理,所以现在骆听雨在家里看书,她在外头的时候,胡同里的邻居问‘小九没出来啊’,她就说‘在家看电视’或者‘在家听收音机’呢。
董慧推着车子跟邢爱燕和许秀芝她婆婆打招呼。
寒暄了两句‘你干啥去了’‘我去买了点粗盐’之后,董慧说起赵来娣的事:“说是关进了那个地方叫…叫啥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啥少年啥管教所还是…反正就是专门关十四五这个年纪犯了罪的孩子。”
又感叹:“那几个丢了的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找回来。”
“最好关她一辈子。”许秀芝她婆婆不忿地道,“看着挺好个孩子,结果不学好!”
赵来娣在胡同里长大,对周边环境熟悉,知道胡同里有几个孩子,也清楚他们平常都爱在哪片区域玩。
利用这个带着人贩子过来抢孩子,现在胡同里的人一提她就少不了骂两句。
董慧也忍不住骂了两句脏话,最后又道:“听说她很配合,加上她年龄小,反正具体咱也不懂的这个,听说才判了五年。”
“五年太轻了。”邢爱燕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不忿地道,“放她出来干啥?继续当祸害啊!”
可不忿归不忿,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几个同伙有的判了十年,有的是无期,这样也不解恨,都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了才好。
至于丢了的孩子,警方顺着线索追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邢爱燕几个念了好几声弥陀佛,都挺揪心。
至于杨芳,胡同里的人是不清楚他们住哪儿,听说换好几个地方了,要么房东知道她家那些事以后把他们撵走,要不就是宿舍区那家孩子没找回来的上门打砸,成过街老鼠了。
赵建业的工作是保住了,但调了个岗位,烧锅炉去了。
两口子现在也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
赵建业埋怨杨芳平日里太苛责闺女,非打即骂,要不然也不能让女儿心生怨恨做出这种事来。
又怨她出馊主意丢了村里的院子……
当然,就算没丢,也没脸回去住了,黄井山他娘没的时候他还回去吊唁,结果…人家现在想弄死他的心都有。
杨芳则也开始算旧账,嫌他回到家啥也不管,油瓶倒了都不扶……
这些胡同里的人没再去关心,倒是在三月中旬,有消息传过来,说找回来两个孩子,还解救了一名被拐妇女。
一个是二棉厂宿舍那边的,一个良陈北面某个公社的村子里的。
赵磊还没有音讯。
解救的妇女不是省城这边的,是新东省偏西边的某个县上的。
邢爱燕听说的晚,他们跟文霞带着俩孩子一起回老家了。
中间文霞抽空回来过几次,待个一两天,帮着婆婆忙活忙活,接着再回去。
骆常庆也忙,他得盯着穗城那边的服装厂,抽空飞回来一趟,带回来大批的货,趁着晚上拉回家里,全摞到了南屋里。
成大发没想到骆常庆这么疯狂,比他还疯狂,每款两万件在交货之后,又各加购了两万件。
那钱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投。
货全压着!
成大发成了那个跟着骆常庆投资的人了。
他都心惊胆战的,替骆常庆担心太多了卖不完。
也吃惊骆常庆的大手笔。
倒是家里的服装厂快把骆常庆奉为财神爷了。
成大发还担心骆常庆以后越过他去直接跟家里亲戚合作,但骆常庆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他很相得中成大发的眼光。
这批衣服就是,如果没有成大发磨破嘴皮似的游说,厂里不会提前生产。
所以,以后还是会继续合作。
今天的骆常庆也在石安村,房子封顶,一家人都得回来。
村里盖房子有‘上梁’的习俗,楼房就是封顶的时候举行仪式。
廖春华提前好几天就去给文霞发电报,说这么重要的环节千万得回来。
邢爱燕和文喜粮也觉得这是大事,都得回来。
把店里安排好,让丁丽莲几个看着,一家人提前赶回来忙活,准备上供的东西之类的。
村里超过一半的人跑来看。
村里第一座三层小楼啊。
不少西头的孩子都跑了过来,围在边上看热闹。
村里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羡慕的盼着自家日子哪天也能跟人家骆常庆家一样,不说起三层楼,盖个小二层也行啊。
嫉妒的则跟旁边的嘀咕:“这要是政策突然一变,他家可就行了,第一个就得斗他们家,甭叫他们嘚瑟。”
旁边的人也不愿意听这话,‘啧’了一声道:“人家啥时候嘚瑟了?过年的时候你没从人家手里买鱼啊?没买人家的炒货啊?没觉得省劲啊?你说你这个人真是…说的啥话!”
“一码归一码,买东西我又不是没付钱,还不兴我说句话了啊?”
“说说说,你说吧,真是……”旁边的人不太擅争辩,无奈地道,“我都不知道咋说你好!”
另一部分人则在私下里猜着,说骆常庆家得是万元户了吧!
有人一脸揣测地摇摇头:“要是攒住钱别这个花法,搞不好能万元户了,这翻了房子,听说那辆三蹦子也是人家买来拉货用的,里里外外添多少东西了啊?”
“没添这些东西,一个万元户跑不了。”
另一人持反对意见:“还一个万元户?我给他算着,加上这摊子东西最少俩万元户了。光年前那批鱼吧,听说把整个公社的村子都卖遍了。”
“他那是跟人家合伙的,不合伙他没那么多本钱……”
“合伙也能分不少。”
反正说啥的都有,但传不到骆常庆的耳朵里去。
吉时一到,先摆上供养烧香磕头,瓦匠他们在旁边说着吉祥话,上梁的时候有人负责点鞭炮。
鞭炮一停,周围的人呼啦一下涌了上去。
上梁师傅开始往下扔糖、扔花生、小馒头,还有成分的硬币。
吉利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特别热闹。
骆常庆给上梁师傅还有其他干活的发了红包,中午又喝了顿上梁酒,热闹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