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骆常胜打招呼:“表姐夫。”
骆常胜笑着点头,还问了问她家里玉米的收成情况,说了两句家常。
家里有啥事都是刘美青这个表妹往县城报信,两家关系不错。
刘美青惦记着表妹要找自己,就忙问:“你找我有事啊?”
“嗐,这不是……”刘翠花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个事不好开口,可自从上回在津店碰见自己的堂姐,回来就一直惦记着,反复琢磨,惦记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她家文山也一直思量,就是没找着合适的话头提。
想来想去,还是跟表姐搭句嘴吧。
也不知道表姐能不能帮她问着。
“姐,上回我不是跟你说我表姐夫他弟弟在津店卖菜嘛?”
刘美青忙来了精神,别是老二在外头有啥事吧,赶紧道:“是啊,还有啥情况?不是说卖的太贵不挣钱后来就不卖了吗?”
骆常胜也正好想听听,赶紧竖起耳朵。
刘翠花诧异:“姐,我没说卖的太贵不挣钱啊?”
刘美青急了:“你不是说他卖洋柿子黄瓜啥的卖四毛多一斤?这么贵,谁会傻的买他的菜啊?”
当时那个感叹的语气她还记得呢。
不是笑话骆常庆不会做买卖,狮子大开口吗?
一斤破洋柿子卖四毛多,多坑人。
刘翠花哭笑不得,嘴里唉哟着拍了下大腿:“我是说他卖四毛多一斤,可我没说人家……”
她也没提挣不挣钱的事啊,当然,挣不挣钱她堂姐也没提。
刘美青咋这么会自己琢磨着寻思呢?
“怪我没跟你说完。”刘翠花自责的嗔怪。
她那天跟刘美青说的最多的是她堂姐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又聊了些以前的事,没顾上提她表姐说骆常庆卖的那菜贵是贵,可是特别好吃,她厂里领导都惦记。
还问王文山,他跟骆常庆是一个村的,那菜会不会是他们公社上谁家种的。
当然,刘翠花没跟刘美青说,主要还是私心作怪。她觉得自己知道了啥挣钱门路,回来跟王文山两人到处转了转,都没碰上疑似能卖四毛多一斤的洋柿子。
找了好久,还往附近其他公社打听了一圈,实在没找着,才想着不行让刘美青帮帮忙吧,帮她问一嘴,她也不抢骆常庆的买卖,他们去县城卖就是了。
“你到底要说啥啊?”刘美青心里给她搞的七上八下,赶紧催着问。
“是这样的姐,你小叔子现在不是开始卖鞋和豆饼吗?我瞧着应该不少挣,那菜的营生他应该瞧不大上眼了……”
刘美青一下拉住她,急声问道:“卖啥鞋?豆饼我知道,他卖啥鞋?”
刘翠花整个愣怔住了:“你不知道你家他小叔卖解放鞋在咱村里都卖疯了?他也不知道从哪倒的货,供销社卖十块,他卖九块五,咱村里好多人去找他买啊。”
刘美青顿时想到了婆婆小车底下塞的解放鞋。
还有,县城里听人说有个卖解放鞋的,才九块五一双,都抢不上。
那是骆常庆卖的?
“你咋不早说?”刘美青尖声问道。
刘翠花不高兴地道:“你亲小叔子你不知道啊?”
她真不知道。
骆常胜也没回过神来,心里并没有觉得骆常庆挣钱,倒是直咕哝:“胡鼓捣,他整天就胡鼓捣。”
他咋这么能胡鼓捣呢?他从哪弄来那么多解放鞋还能让出五毛的利润。
不觉得骆常庆能挣到钱,倒不如说他不愿意去相信骆常庆挣着钱了。
刘美青顺了顺气,忙去哄表妹:“我是让他小叔气的,自家哥嫂都不说一声。”倒是没气糊涂,她听着那菜应该有啥自己不知道的,忙问,“你说那菜咋了?”
刘翠花是真没想到骆常庆跟他哥嫂生分成这样,那么大的动静,他哥嫂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清楚表姐可能帮不上忙了。
这时候就有枣没枣打三竿吧,遂道:“他卖的那菜别看贵,好些人都抢不上,我堂姐一直惦记着想买,可买不着,还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卖的。我这不想问问你跟表姐夫,能不能帮我搭句话,他小叔要是不准备卖那菜了,看能不能告诉我从哪儿进货。”
“也不白叫他帮这个忙,我给三十斤小米,再给二十斤大米。”
三十斤小米加二十斤大米就为问个菜从哪儿进货…听得刘美青两个耳朵嗡嗡的,这不是她想听的东西,她听不了这些,直觉得心口窝火烧火燎的不得劲。
抓着刘翠花的手声音干哑地说:“你再去问问你姐,老二在那边到底混的咋样。”
刘翠花把她的手撸开,道:“唉哟,我上哪找她?那天碰上了都不说叫我去家里坐坐,我都不知道她住哪儿。”又道,“我不是告诉你我姐老房子在哪了吗?你家他小叔不是租着,你去大崖村问啊。”
骆常胜也半晌没合上嘴。
两口子最后跟刘翠花说了啥都忘了,跟木偶似的推着车往回走。
骆常胜直嘟囔:“他从哪鼓捣的这些东西啊?”
“他咋那么能鼓捣呢?”
但隐约觉得,老二在外头混的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糟糕。
可心里咋这么不得劲呢?
老宅里,骆常庆绷着脸盯着缩在椅子里的小豆丁:“骆、听、雨!”
能耐了啊,一个奶娃跟老大家两人吵架,居然还吵赢了?
骆听雨鼓着小嘴往后缩,身边的奶团子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后缩,两张小脸一起望着老父亲。
“爸爸我知道错了。”骆听雨可怂了,到底有没有错另说,先认一个。
小身板跑不快,又不抗造。
认错保命。
骆常庆气笑,不过他生气的点是闺女用的方法不对。
如果老娘没及时进来呢?
骆常庆可不认为刘美青对孩子下手时骆常胜会死死拦着,他只会在事后压着刘美青道歉。
可那时候小九已经吃了亏,马后炮放得再漂亮有个毛用?
他觉得闺女的危机意识差了点,当场开课。
当然,他也不鼓励闺女不管不顾地顶嘴。
有事还是得找爸爸妈妈,让爸爸妈妈来解决才行。
骆常庆先绷着脸问她:“错哪儿了?”
许是表情太严肃,闺女还没怎么着,儿子小嘴一撇要哭,更让屋里人震惊的是,他居然抬起短胳膊,虚空朝着骆常庆的方向拍了一下。
文霞看懂儿子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护着姐姐也不能打爸爸啊。
骆听雨赶紧拍拍弟弟,态度良好的回应老父亲:“我不该在爸爸妈妈没在场的时候回嘴,还不敬长辈。”
“你大娘就没个长辈样,不用敬着她。”廖春华在旁边道。
“娘你别说话。”
骆常庆说完看着闺女,哭笑不得的道:“你这不啥都知道啊?下回还敢不敢了?”
骆听雨赶紧摇摇头:“不敢了!”嘉
刘美青刚才差点要过来打她,是挺危险的。
“认错就是好孩子,禁三天零食,汽水也不能喝。”骆常庆就这个例子、又讲了几个别的例子,给她上自我保护课,“爸爸跟你说,以后……”
廖春华在旁边听的比小孙女还认真,最后还反复叮嘱骆听雨:“以后可别单独跟你大娘在一起啊。没有大人的时候骂你两句就骂你两句,又不掉块肉,等见了大人再告状。”
“可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啊,走了就回不来了。你大娘叫你跟着她你也别跟,她再使坏心眼偷偷把你卖了……”
还一面反省,她以前在小孙女面前说过谁的坏话吗?
这小人精,还怪喜人来。
骆常庆扶额,拐卖儿童的案例他不是拿刘美青举的例子,他老娘比他还会连起来说。
骆听雨只有点头的份,面团似的小脸蛋一晃一晃的。
教育完闺女,骆常庆冲儿子冷笑两声,把奶团子抱起来,在他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反了你了!”
奶团子早把刚才的举动抛到脑后了,以为爸爸跟他闹着玩,咯咯咯地笑。
说到刘美青,骆常庆想起还有一茬事没解决,就跟廖春华说道:“娘,我大嫂惦记那茶叶蛋的秘方,不行就给她。”
廖春华顿时一瞪眼:“给啥给?凭啥给她?”
骆常庆不甚在意地道:“一个茶叶蛋秘方怕啥的?她要你就给呗,不然以后还得闹你。”
“她敢!”
骆常庆好脾气地笑着:“她不敢,你大儿子还不敢啊?我瞧着我哥挺动心的,要是哪天你打算把方子给出去,可千万记得给我大哥,别直接给我大嫂。我怕她又被刘家忽悠去……”
廖春华突然一怔,道:“她跟她娘家又有来往了?”不是上回闹的断了吗?
骆常庆惊讶:“有来往不正常啊?那是她亲爹娘,还能真断了不成?至于那钱的事,慢慢要,你也别光念叨了,我哥都不在乎了,到最后你弄个里外不是人。方子的事你自己定吧,我这边是没啥意见,你愿意给就给,不用考虑我咋想……”
廖春华气得半天没说话,最后憋了句:“不给,谁来要也不给!”
叫刘美青挣钱干啥?挣来再贴补刘家啊?
骆常胜两口子推着玉米回来了,进门前才回了神。
先不动声色的打量骆常庆跟文霞的脸色,也去看老娘。
揣测刚才那件事老二这边知不知道。
骆常庆见他这样累,本来不想提,索性直接说了,拦住了骆常胜要递给闺女的饼干,道:“孩子刚才犯了错,我罚她三天不准吃零食。”
又看向刘美青,语气冷飕飕地道:“嫂子,孩子辱骂顶撞长辈按说不应该。可做长辈的首先也得有个长辈样,你说是不是?”
“这么大小的孩子正是学着辨是非的年龄,你作为一个长辈,是不是应该起到一个正确引导和教育的作用?孩子没咋着你,进来就说孩子是祸害,有你这样当大娘的吗?别说晚辈不尊重你,连我这个小叔子都很难认可你这样的大嫂。”
刘美青被骂的脸色青白交加,好几次插话没插上,听到最后才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道:“啥意思?你想让你哥给你换个嫂子啊?”
骆常庆一怔,旋即气笑:“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