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风月场所里见到的东西,哪一样不比那天晚上的劲爆?蒋晟,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
他说到这里就打止了,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蒋晟又怎么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看着这个跟以往全然不一样的程无双,蒋晟才猛然发觉,自己对他的认识,实在是太过浅薄无知了。
世家大族里培养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一切在他看来美好的方面,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一切都是他看岔了。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程大少爷在这方面的见识,不逊于我。”
自嘲地笑了笑,蒋晟站起身来,他从沙发上捡起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带着些许邪气地道:
“既然你也是个个中老手,那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说完,没等程无双反映过来,他就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出去了。
被送到警察局的陈欣娆已经穿上了橘色的囚服,陈父给警察局局长塞的钱并没有起到作用,从被收押的第一天起,两个跟她关在同一间房里的中年女人就时不时阴恻恻地盯着她,露出桀桀怪笑,吓得她一整晚都不敢睡着。
外面的调查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陈欣娆要给这两个老女人擦背、洗衣服,她也试图反抗,但是每次换来的都是重重地一巴掌,她的脸现在都还高高肿着。
“嘶——疼死了!你这个小娘皮在想些什么?!给我剪脚趾甲都这么不用心!”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巴掌,陈欣娆不由自主地躲了躲,让她的巴掌落在自己背上,她此刻是跪在牢房冰冷的地上,捧着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散发着味道的脚,那一巴掌的劲儿十足,她感觉自己的背都快被拍断了,却还是佝偻着身子道:
“是我不小心走神了……对不起。”
事实上她只不过是剪掉了一块已经长进肉里的指甲,陈欣娆眼里的泪水都快掉下来了,却还是卑微着道:
“没出血,你看……”
“算了算了,你不要给我剪了。再剪下去只怕我的脚都要没了!你去把我的衣服给洗了!”
那个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把她赶了下去,陈欣娆蓬着头发、低着头,从她们面前退了下去,她来到卫生间,有几个女囚犯也在这里洗着衣服,她们神情麻木,有几个据说是才三十多岁,却被这里的生活磋磨得硬生生有了六十多岁的样子。
透过墙上的镜子,陈欣娆看着她们麻木的举措、脸上深刻的法令纹,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恐惧:难道她也要在这里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想起自己在外面的日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强忍着情绪,抱着桶子开始洗起了衣服。
“这样不行……”
寒冷刺骨的水令她恍然间清醒过来,她咬了咬牙:“无论如何我也要出去……”
旁边一个女囚听到了她的话,忍不住嘲笑起来:
“出去?你想越狱?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你也敢想?老老实实在这里熬吧!”
说完,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在这个公共浴室里高声叫嚷起来
“快看看,这里有一个小女子,口口声声说要出去呢!”
被多年的牢狱生活折腾得多少有些心理变态的女囚犯们纷纷恶意地笑了起来,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陈欣娆不明所以,她高声叫道:
“你们都在笑些什么?我爸爸是有钱人!他一定能把我救出去的!”
她原本还想说,你们这群人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但是想起这几天自己的遭遇,只能讪讪地把话吞了回去。
“有钱人?有钱人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被我们这群老女人磋磨?我想什么时候打你就什么时候打你!”
说着,那个女人“啪”地就甩过来一巴掌,在看到陈欣娆的脸上明显地出现了一个红巴掌印后,她满意地点点头:
“任你是什么有钱人,不服管教就是巴掌伺候!”
陈欣娆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她的皮肤本来就生得娇嫩,后天又花了无数的珍贵东西保养,平常就是多晒一会儿都会红的不得了,更不用说这样一巴掌下来,她的脸上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脸上又痛又麻又热,陈欣娆差点没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忍耐多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慕晚安那种从头到脚都带着穷酸味儿的男人都能得到宋秉爵的垂青;也恨自己的愚蠢和软弱,自己身家良好,原本事事都是她先在前面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正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又有人拎着她的头发破势她抬起头来,她一阵发痛,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无聊。拿你当个消遣而已。”
那个女人脸上满是坏笑,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
“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哪里有什么得罪不得罪?我要打你就打你,你能还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是我搞死你,就是你搞死我!”
在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中,重重的巴掌一个接一个地扇了下来,陈欣娆很快就被打得意识不清,被打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感,她在昏迷过去之前,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女人冰冷无情的话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是我搞死你,就是你搞死我!”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白,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让自己眼前所见能清楚些,她正想叫人,可是刚刚动了动,就牵扯到了脸上的肌肉,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看样子,自己应该是在医院了……陈欣娆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上乏力得很,她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床沿,过了许久才有人进来,进来的护士一副谁欠了她八百万的模样,她不耐烦地道:
“在这里敲什么敲、敲什么敲?你当监狱的护士轻松得很吗?我才休息一会儿你就在这里吵!”
嗓子里实在是干涩,陈欣娆尽量忍着疼痛,开口道:“能……给我……一杯水吗……麻烦、把我的……我的床……摇起来……”
“一个个的事情真多!”
极其粗暴地把病床摇起来了一些,护士又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横冲直撞地塞到了她的手里,也不管她有没有力气、有没有拿稳。
陈欣娆实在是没有力气,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杯从自己的手里滑落下去、有不少的水淋在了她的被子上,还有些则是泼到了护士身上。
“呀——”
闪躲不及,护士看到自己身上的水渍,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你这个女的,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啊?我的事情本来就多,你还给我添乱!”
一边说着,她的手一遍狠狠地往她身上掐了过去,陈欣娆根本没有力气去躲避,只能在床上哀哀地叫着,脸上的伤口也牵扯到了,几种疼痛混合在一起,更加让人心生绝望,她看着凶神恶煞的护士,脑海里闪过那几个把自己按在公共厕所的卫生间打的女人,再度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头顶悬挂着一瓶葡萄糖,身上也舒服了许多,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虽然胃里面感觉空空的,但是好歹有了点力气。
病床旁边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有两个冷馒头,她伸过手去拿了过来,馒头都已经发硬了,她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了进去,等吃到第二个的时候,病房的门猛地被人推开了,上次那个护士脸上奇迹般地带着笑容,谄媚地对着身后的人道:
“齐医生,你看,我就说了吧?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这个病人好了很多了,她都能自己坐起来了!”
顺着护士说话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走了进来,他长相顶多只能算是普通,但是身上的温润之意却让他平平无奇的五官变得耐看起来,他拿着一本记录的册子,对着护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病床前。
“你的皮肤比较娇嫩,受到的外力伤害又比较重,所以短时间内你洗脸的时候要多加注意。”
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齐医生有些同情面前的女孩子,看档案上的照片,她本来的面目应该是十分精致漂亮的,但是因为监狱里的……
瞟了一眼她手里又干又硬的馒头,他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护士:
“她是病人,怎么能让她就吃这么些东西?你赶紧去食堂看看,这个时候应该还有饭。”
“可是她……”
颇有些不甘心,护士正想说这只是一个囚犯,齐医生就看了过来,他那双温和的眼睛,却似乎带着极其严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