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府中急报!”
几名副将前脚刚走,莫尘后脚就敲门而入。
谢蕴的眉眼一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自打他与南诏公主要和亲的消息一散出,他已是数月未传过家书进京。
一方面,他不想对此事作无谓的解释;另一方面,只怕他传回京的家书,都将收入他人手中,因此,还不如暂且忍耐。
晋王府有冯长史看着,段连鸢断不会陷入危险,若是再不济,母妃也当出手相助。
安嫔平日里对段连鸢冷眼相待,但只有谢蕴知道,安嫔的心里是赏识段连鸢的。
她不愿意自己娶她,是怕自己娶了一个如此锋芒的女子,将陷入众矢之的。
事实证明,安嫔所拦忧的都是对的。
可谢蕴在娶段连鸢之前,便已经做好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
伸手,从莫尘的手中接过急报,谢蕴倒抽了一口气,剑眉紧紧的蹙了起来,他能在战场临危不乱,却不能对段连鸢的事临危不乱。
这一刻,他最担心的便是段连鸢出了事。
折开信,发觉这字迹竟是段连鸢的,他眉眼一舒,如此便证明段连鸢一切安好,再仔细查看信中内容,竟是提醒他,谦王谢睿并未回京请罪,而是半路折去了仙人谷的方向。
他一连看了三遍,信中都未提及关于他的半个字,连句思念的话都没有。
心中不免一番失望。
“人在京中,眼线却是多得很!”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嘴里喃喃埋怨。
莫尘瞧着他的表情,不禁掩嘴失笑,他家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闷骚。
收到这信,只怕心里已然是乐开了花,可面上,却非要装作一副冷酷的模样。
“爷,王妃可是有何吩咐?”莫尘凑上前去,从谢蕴的身后偷瞧着那信中的内容,谢蕴未躲避,便证明这信中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夫妻间的情话。
仔细看完之后,莫尘脸上的笑意也凝住了。
“爷,仙人谷,可是霍神医隐居之地?据闻这个霍神医世代单传,祖上曾医好过百年前的瘟疫,为咱们大齐立过汗马功劳,亦是如此,霍家声誉水涨船高,便是先皇与当今的圣上,都对霍家待之以礼,王爷……王妃可是在提醒你,要解这瘟疫之患,还需请教霍神医?”
连莫尘都悟出的道理,谢蕴又岂会不知。
他将信折好,塞进袖口。
边疆发觉瘟疫前前后后不过三日的光景,他又未上报朝廷,谢睿此时本该在回京的路上,他又是如何得知这瘟疫之事?
而段连鸢会发这封急报,必定亦是知道了些什么。
闭上双眼,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急步出营,命令道:“前往仙人谷,军中事务暂且交由秦将军暂为代理!”
“王爷,您这是打算……”莫尘瞧着谢蕴已翻身上马,丝毫没有让人跟随的意思,他不禁骇然。
此地去仙人谷少说数百里的路程,便是快马加鞭,也需一日才能赶到,再加上近来与南诏的婚事被搁置,南诏那边已是不满,途经之地,还有南诏的边境,一人一马,岂不是危险至极?
再说了,不过是请医,又何需主子亲自前往?
“独自前往!”谢蕴却是丝毫没有给莫尘劝解的机会,扬鞭,便冲着军营的出口而去。
便在这一人一马即将冲出出口之际,段连鸢却是凭空拦住了他。
“王爷,奴婢即是王爷的婢子,便该紧随王爷左右!”
清脆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谢蕴的面前响起,她小小的身段站得挺直,那双晶亮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如同世上最璀璨的宝石,使得谢蕴的眸光一紧,心中又是一阵烦躁燃起。
“让开!”手中长剑挥出,直指面前女人的喉头。
他亦是男子,自然知道自己对面前的女子起了兴趣,如若这个女人再出现在他面前,他难保自己不会心动,而要制止这种心动的方法,便只有让这个女人消失。
剑尖,几乎刺破了她细嫩的肌肤,眼看着,便要穿透而过。
‘哐’的一声,眼前银光一闪,谢蕴的剑被重重的挑开,在他失神之迹,险些失手落地。
定睛一看,赵羽竟护在了段连鸢的面前,他手中的剑竟是对着谢蕴。
那架势就如同在捍卫自己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谢蕴的眸色加深了几分,心中不知为何,竟涌起几分嫉妒,他气恼的挥剑,正要与赵羽一决高下。
段连鸢亦有些意外,谢蕴向来不是冲动之人,如何今日竟会与赵羽动手,再说了……他该明白,赵羽是个人才。
她险些丧了命,才将赵羽收到旗下,又怎能让谢蕴将人给杀了呢?
“王爷,您应当知道奴婢的本事,奴婢虽不会武艺,可却是有脑子的人,您若是上哪儿,带上奴婢准没有错!”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谢蕴,她知道如何劝服霍神医吧?
便是说了,不止她的身份暴露了,也将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这话,谢蕴脸上虽是怒气未消,却也知道她所说的没错。
这丫头能收服赵羽这样的忠肝义胆的汉子,并且几次三番在虎口下脱险,绝不是偶我,她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智慧。
而他这一生,遇到过唯一能和这个女子一决高下的人,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段连鸢。
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自己会有所动摇。
“王爷,您是要前往仙人谷是吗?那里的地形草民较为熟悉,与王爷一同前往,兴许还能帮上些忙!”赵羽已在段连鸢的示意下示了剑,抱拳,与谢蕴解释起来。
如若说段连鸢所说的理由有些牵强,那么,赵羽的理由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蕴原本打算只身前去,一是因为仙人谷那边的地形这军中之人并不熟悉;二来,亦是想用诚意感动那霍神医。
虽是没见过,但他也曾听说过霍神医脾性古怪,一般人,便是入谷都难。
眼下,有一个熟知仙人谷地形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细细思量了一番,谢蕴最终点了点头。
段连鸢牵出早已准备好的马儿,与赵羽一块,紧随着谢蕴一块出了军营。
仙人谷素来有人间仙境之称,三人在中途休息了一回,便又继续赶路,当抵达仙人谷谷底之时,忆是夕阳西下,谷中像是环绕着一层雾气一般,让人瞧不清其中景致。
段连鸢毕竟是女子,又没有武功,虽说她不似春余的闺中小姐那般娇弱,可今日跨马一日,亦是让她累得头晕脑涨。
双腿被磨得红肿,下马之后,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主子,你可是受伤了?快让我瞧瞧!”赵羽瞧见她脸色发白,立即明白是如何回事,一见段连鸢下了马,赵羽便一把将人接住,正要卷起段连鸢的裤腿查看,却是被段连鸢一手挥开。
“我没事,你快瞧瞧,此番景象,该如何进谷!”
她已是没有力气寻路了,眼下,也只能靠赵羽了。
赵羽脸上一红,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像是被雷击一般,整个人弹跳开来,脸上满是不自在,吱吱唔唔道:“谷中布有奇门阵法,断不是轻易能进去的!”
段连鸢一边揉着生痛的腿,一边抬头看向赵羽。
却是没想到,他还知道这谷中玄机,看来……赵羽的身份绝不是一个普通山匪那般简单。
当然,这谷中机关,段连鸢亦是知道的,谷中布有多种阵法,她上一世进谷之时,便是困在了桃花林中数日,险些在里头丧了命,后来多亏了一名仙童引路,才得以出那阵法。
她后来得知,那仙童,便是霍神医的徒弟霍甲。
“奇门阵法,都有一处突破口,只要找到突破口,自然能顺利过关!”谢蕴说出这话,便是打算立即入谷。
可眼下,段连鸢的双腿已经不适合再行走了。
如此一来,谢蕴这是打算将她弃于此……
段连鸢紧咬着牙关,心中气得一阵起伏,虽然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份不该让他起怜惜之心,但女儿家的心思,却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王爷即是今日便要入谷,那草民与妙言姑娘便在此等候王爷了!”
赵羽亦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即是段连鸢的人,那么……他唯一要保护的人便是段连鸢,其余的事,都与他无关。
谢蕴并未打算与他们多作辨解,正要朝较近的入口进谷,却闻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
回头一瞧,竟是谢睿领着身边几名随侍跨马而来。
他再次一愣,隐隐明白段连鸢的信上为何说的如此紧急,原来……谢睿一早就没有打算回京请罪,而是中途折往了仙人谷。
“三弟,还真是巧了,你怎么也来此处?”马背上的谢睿自然是震惊在此地瞧见谢蕴,按理来说,他不该这么快就想到霍家的医术。
但也无妨,人虽是到了这谷底,但最后到底是谁能进谷,还是个未知数。
低头,瞧了一眼正坐在路边揉着腿的段连鸢,谢睿竟勾起了几分冷笑:“妙言姑娘再次让本王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