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肝胆俱焚的怒气在他心底冲撞，他必须要将其发泄出来，而郑俊杰便是最好的对象。
所以尽管知道他应该保住郑俊杰的小命，可他仍然不想撤回这灵力。
要是郑俊杰死了，这事会不会被彻底掩住，不再牵扯到他身上？
明知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正阳真人依然幸存幻想，所以迟迟不肯抬手。
眼见郑俊杰脸上的青紫之色更浓，眼睛猛地向外突出，就像是一条窒息的鱼，玄策长老心中更急。
“掌门若是再不抬手，这郑俊杰万一死了，那我御龙说不得就要怀疑你和这郑俊杰是不是沆瀣一气。”
就在正阳真人和玄策长老僵持不下时，御龙真人站得出来，语气中满是讥讽。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却比十句劝慰都好使，正阳真人迟疑了一下，终于收回了手。
御龙真人说的对，要是他把郑俊杰给杀了，到时候这盆污水怕是还会泼到他的头上。
他已经深陷沼泽之中，不能再给自己增添负担了。
既然郑俊杰没有了灵力的压制，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要将他身中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身体。
他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所以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惜命。
现在的他已经到了绝境，他无论如何也得为自己赚一条活路。
第349章 破罐破摔
整个广场此时安静得吓人，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给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大师兄居然入了魔？
这可以说是近百年来凌天宗最大的丑闻。
弟子们惊讶之后便是愤怒，凌天宗可是云梦界三宗六派中的三宗之一，是云梦界人人向往的修炼圣地。
他们以凌天宗弟子的身份为傲，现在见到有人破坏了做出了破坏凌天宗声誉之事，自然不能接受。
他们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台上的掌门。
他们要一个交代。
正阳真人虽然收回了手，可是他现在只觉血脉倒流，识海里像是有一只大手在里面疯狂搅动，让他不得安宁。
他看向郑俊杰的目光十分骇人，像是要将他生吞进肚似的，再也不能保持他之前的风度。
玄策长老现在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试想了这次宗门大比可能会发生的意外，还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若说今天入魔的是一个普通弟子，他们都能在私下里调查处置，可偏偏出事的是郑俊杰，那这件事就不能瞒着众人来处理了。
郑俊杰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不仅仅象征着自己，还象征着掌门一脉，甚至在外还要代表着凌天宗的脸面。
他们必须要在这高台之上查清真相。
“郑俊杰，你有什么要说的？”
玄策长老俯视着因窒息而佝偻成一团郑俊杰，开口问道。
郑俊杰抬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怔怔地仰望着宗门的长老，峰主，还有他的师父。
冷漠，轻蔑，厌恶。
全是他最惧怕看到的眼神。
“哈，咳，咳咳咳咳。”
郑俊杰突然笑了，笑得时候又牵动了胸腔上的伤，又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看着十分狼狈可怜。
这难道就是报应？
为何偏偏是今日？为何偏偏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啊？从巅峰掉落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一滴晶莹的水珠划过他的眼角。
“孽障！你居然还敢笑！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入的魔？”
正阳真人此时已经快气疯了。
他现在看郑俊杰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滩腐臭的烂泥。
他现在才知道他当初的预测是对的。
郑俊杰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庸才。
他能走到今天，全是靠那些歪门邪道。
现在他的伪装被撕破，他还死性不改。
正阳真人此时想一巴掌了结他，省得他再丢人现眼。
正阳真人的话将郑俊杰从痛苦中给唤醒。
郑俊杰顺着正阳真人的声音看向他，他的双眼有些朦胧，但依然能看清正阳真人脸上的怒色和蔑视。
他知道正阳真人这是嫌自己给他丢人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正阳真人居然依旧是将错误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就是因为他的好师父正阳真人给逼的吗？
郑俊杰虽然抱着侥幸心理，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凌天宗不会容忍他这么一个败坏门风，一个入了魔的弟子继续呆下去。
最好的结果，那就是他被废除修为赶出门中门。
坏的结果，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不想死。
他也不想正阳真人好过。
他要把这趟水给搅浑。
郑俊杰想到这里，双目如同要喷出火似的直直的看向正阳真人：“我的好师父，掌门真人，我能有今天不都拜你所赐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郑俊杰决定了，他要在这凌天宗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撕下他师傅的脸皮。
那他就是死了，他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了。
“孽障！你还敢胡说！”
正阳真人暴跳如雷。
他和郑俊杰的目光交汇，他能清楚的看见郑俊杰眼中那疯狂之色。
正阳真人惊了一下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他一定要将这个孽障给镇杀！
玄策长老蹙起眉头。
郑俊杰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不妙啊，他已经能听到底下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郑俊杰这是恨上正阳真人了呀。
玄策长老一时竟不知是该让郑俊杰说下去，还是阻止他。
而郑俊杰此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看见正阳真人如此失态，心头反而畅快极了。
郑俊杰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坐直身子。
他今天就要将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大家都以为我郑俊杰是掌门弟子，享受了无上的荣光，可实际上呢，我可有得到半点好处！”
郑俊杰颤抖着手指向正阳真人：“你一直都嫌我资质不如解千愁，伶俐乖巧不如乐无双，我在心目中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下人罢了。”
郑俊杰难道想入魔吗？
他不想。
他知道他要是入了魔，那他就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随时都得胆战心惊，防备着自己的秘密暴露。
入魔就相当于是放弃了正道弟子的身份去当一只不能见光的阴沟里的老鼠。
魔修在云梦界那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孤鹤真人就曾经立誓要斩杀所有邪魔歪道。
若是自己落在他手上，怕是一剑之下连神魂都不能逃脱。
郑俊杰不怕吗？
他怕。
他怕得要死。
可他仍然这么做了。
不就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吗？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凌天宗上下看在眼里，他不能做出破坏宗门形象的事。
他要努力，他要勤奋，他要好学。
他要做凌天宗弟子们的榜样。
若只是这样再难再苦，他也会坚持下去。
可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的师父，从来不会因为他身肩重任看重他，鼓励他，欣赏他。
他只会嫌弃自己，嫌弃自己不如他的心意，嫌弃自己给他丢脸。
他甚至想将自己大弟子的身份剥夺。
他若是被赶出门下，他不能想象之后，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明白明明在他刚拜入宗门时，正阳真人对他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如此的平易近人。
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将正阳真人当成了亦师亦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