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这一切,但事实证明,他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东西,再清晰不过。
“怎么会?这么多!”一页一页翻过去,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某些沉甸甸的东西给压的紧紧的。
好长一段时间,他似乎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来。
情绪,有多久没像此刻一般翻来覆去的了。
他始终认为经历了那么多的自己,早已是心如止水,不会为任何事而悸动。
如今看来,并不是他忘记了那些起伏的感觉,而只是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渐渐的忘记了、麻木了。
当刺激足够强烈时,所有事还在,一切还在。
“来人!!”账册,被他捏在了手心中央,攥的紧紧的了。
牢头听见呼喊,吓的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可他一点不敢耽误啊,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小跑着进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繁华叫来。”宗政玄的身上有种很久都没有再出现的那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
他所收敛而起的光芒,在这一瞬,尽数回归。
那种强大的高高在上的气场,哪里是一个守着天牢的牢头能承受的了的。
于是,牢头很没出息的再次华丽丽的摔倒了下去,“奴才这就去。”
连滚带爬,从宗政玄的面前离开,生怕耽搁了一刻,会让宗政玄心生不满了似的。
繁华就在玄王府内布置一些事,进行到了一半,听说宗政玄要见他,心底无比诧异。
但他可是半点不敢耽搁,匆匆而来,前后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人便站到了宗政玄的面前。
“主子,您有事找属下?”
一本账册,凌空飞来。
繁华双手一捧,将账册接住。
宗政玄道,“这件事,你速速去办。”
繁华眼含疑惑,将账册打开来,看清之后,也是脑子轰的一声炸响,失声低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粮食??”
“去来来饭庄,找到一个姓苏的掌柜,拿本王的腰牌给他看,告诉他,本王派人来接受云大小姐的礼物。”宗政玄的异样已然全数收起,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最最信任的手下,他仍是要要保留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是大小姐抽到的粮食吗?”繁华向后翻了很多页,当看到‘红薯粉’之类的特别字眼时,确定了下来,“没错,这些粮食也只有大小姐能拿的出来,但是,怎么会有什么多?什么时候派人种的,属下这边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明明,玄王府始终派人盯着云府的动静呢。
问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云府的人硬是绕过了他所派出的眼线了?
就算是能绕的过那些埋在云府附近的暗桩,可云府内部的下人们呢?她们可全都是日日夜夜伴在云纤夜身边的人,连她们都给瞒过去了,还是她们已经彻底被云纤夜收服,站在了云纤夜的那边,愿意替云纤夜做出隐瞒。
“先去办正事。”宗政玄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提醒。
“喔,是!属下立刻去做。”繁华如梦初醒,抱着账册,小心翼翼的样子,拔腿边跑。
他手上,拿着的不仅仅是可供数万灾民吃上三个月的口粮,还是整个玄王一系所面对着的最大的契机。
有了这些,再加上玄王府之前所筹备到的那些,大事可成!
怎能不激动,怎能不高兴。
对了,账册,这么关键的东西,当然得好好的保存。
跑出去了很久,繁华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脸色讪讪的按照原路返了回来。
他怎么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呢,竟然会高兴到了得意忘形,而忽略掉了许多要紧事。
这根本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大约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吧,整个人都不那么敏捷了。
繁华绷着脸,来到了宗政玄面前,为了不让那一丝狼狈表现的太明显,他连惯然的玩世不恭全都收了起来。
“主子,还有件事,属下需要与您做一个确定。”嗯,声音同样是稳稳的,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本王明日便会离开天牢。”宗政玄根本是一眼便能看穿他的想法。
不等他把话问出来,便直接回答了。
繁华重重一点头,“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差,其余的事,葵无会做一个交接,她明天一早便会来接您。”
宗政玄点了一下头。
繁华如释重负,飞也似的走掉了。
翌日。
清晨。
时间还很早很早,距离她每天正常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这其实是一天之中,最最漆黑的时间段。
偏偏因为这一场似乎永不会停止的大雪,窗外竟然亮的宛若白昼一般。
云纤夜的手指捏着凤璞,慢慢的坐起身来。
春初一和夏初二全都睡在外间,自从她病了以后,四个丫鬟总会轮流守夜,就算她说也不行,一定得睡在她附近,才能安下心来。
云纤夜一开始还不是很习惯与人同睡,可到了后来,渐渐的也开始习惯了。
毕竟,她背后的伤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着的,虽说靠着药力强行令其愈合,可那些耗损绝对还在,大多数时候,身体酸痛,说不出的疲惫,有这几个大丫鬟在附近,她的生活能好过许多。
非常时期,云纤夜便懒的计较这些细节了。
连续的疲惫,还是一个人在一天里睡的最沉的时辰,并没有人发现云纤夜已醒来,随意的披了件衣服,到了窗边,还很不怕冷的把窗子掀开来,以方便她能静静的望着窗外的一切。
凤雏的功效,比当初那一小块灵石玉髓的效力还要大些。
身上戴着它,寒暖的变化以感觉的不那么清晰了。
就算外边风雪再大,云纤夜这边最多也只是感到有些凉爽而已。
她把手,伸出窗外。
接了厚厚的一捧雪。
“难道真的要下个六天六夜不成?别再下了吧,不知要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夜晚了。”她的心,并未冷硬到感受不到一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