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尊严的时候,你容易感到愤怒。
宋风时就是如此。
以往金兰殊说的话、做的事只怕比那个“导火索”要可恶一百倍、一千倍,但宋风时的心态是很沉静的。他让自己站在卑微的角度去审视着个事情,他便可以默默消化自己的情绪。
现在,平心而论,金兰殊对他是越来越好的,但宋风时反而不见得可以自我消化。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
宋风时站在一寸一寸计算的好处里,忽然想进到咫尺之间。
得寸进尺。
然而在公司里,宋风时却依然保持着自己工作的步调。
宋风时不想将私人的情绪带进工作场所,从而影响工作效率。
而金兰殊一向是利益至上的商人,手头上还有一个大项目要跟,自然也不至于扰乱宋风时的工作。
然而,他们二人忽然拉开的距离,还是很容易被细心的人察觉的。
欧文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而且,欧文想不察觉都不行。
“你让小宋过来我办公室,把那份文件给我。”
欧文回答:“嗯,是这样的,宋总监说他已经将copy发来了。”
金兰殊切齿冷笑:“他这么大的架子?”
欧文笑着回答:“可能是忙吧,您知道……”
“我不知道!”金兰殊语调升了一个八度,“让他来!”
欧文点头:“是的,老板,没问题的,老板。”
——你俩吵架管我x事?
欧文头痛得很,还是打了内线电话去宋风时那儿,却是无人接听。
欧文只得打了宋风时的手机,这次接通得挺快的。
“喂?欧文呀?”宋风时的声音很爽朗,和平常一样,只是听电话里的杂音,可以判断宋风时不在公司里,应该在外头。
欧文便说:“宋总呀?是这样的,您刚刚发的那份文件,咱们金总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您到办公室给他解释一下。”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宋风时说,“他没读识字班吗?”
欧文还是第一次听到宋风时用这种语气说话,还真的是噎着了。
宋风时也察觉自己的语气真的很拽。
这种拽还挺爽的。
怪不得金兰殊那么喜欢怼天怼地。
有点理解他了呢……
欧文笑笑:玛德,来一个金总不够,现在宋总也同化了……操你妈哦这草蛋的生活。
“嗯,”欧文缓缓说道,“可是金总没有看明白这个文件的话,就不能通过了。这恐怕对您的工作进展也不利。”
“嗯,我明白。”宋风时的怨气也是冲着金兰殊的,并没打算让欧文太难过,便也语气和缓地说,“他就直接批注一下,我回头做个详细的给他看就好了。我现在外勤,也不能立即回去。”
“好的,我明白了。”欧文点头,“您现在在哪儿?方便告诉我一个定位吗?”
宋风时说:“没问题。我在xx会展中心,是宣传的原因。”
“好的,我知道了。”欧文回答,“谢谢宋总。”
欧文挂了电话之后,便跟金兰殊汇报:“宋总监现在在xx会展中心跑外勤呢,还挺忙的。他说,等他一跑完就回来跟您做汇报。如果您等不及的话,可以在电子文档上做个批示,他会立即上传批注解释。”
金兰殊听着,冷笑:“他还真是贵人多事忙啊!”
欧文笑着回答说:“是的呢,宋总监真的很努力呢。”
“行,你出去吧。”金兰殊冷冷地说。
欧文笑着退出了总裁办公室,并在心里日了他的嬢。
下午4点多的时候,宋风时总算从外面回来了,让秘书影印了文件,拿到了总裁办公室,问道:“金总裁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
金总冷笑:“不是我看不明白,是你写不明白。”
“是的,金总。”宋风时拿出工作的态度来,没有回嘴,“那请金总示下。”
尽管宋风时没有回嘴,但金兰殊还是觉得宋风时的语气充满冷嘲热讽的感觉,真是罪不可赦。
金兰殊冷笑:“我们花那么多钱请你回来,你却连份proposal都写不好!”
“对不起,金总。”宋风时说。
金兰殊还真的拿他没办法,看着宋风时额头有些汗,便说:“你刚从外头回来吗?”
“是的。”宋风时点头,“是因为展会的事情。”
金兰殊又说:“那儿还挺远的,怎么回来的?”
“开车。”宋风时心想:金兰殊这是在关心我了吗?
却没想到,金兰殊冷笑:“是开着那辆用来跟踪我的车吗?”
——日,果然金兰殊是不可能说好话的。
宋风时淡淡说:“不是的,金总。那辆车被你开坏了。”
金兰殊也被噎住了。
宋风时拿起了那份材料,自顾自地解释起来:“这是我选择的几个方案……是关于巴黎时装周的。”
“我看到了,觉得很普通。”金兰殊回答。
宋风时其实也知道这几个方案都一般般,但总得交差吧。
他忽然明白当时贾克琳的工作原则了,先“参考”几个经典案例,改写改写,初稿反正都是会被毙掉的,还是要准时交一点什么才行。
“好的。”宋风时说,“金总说得对。我会回去努力的。”
金兰殊说:“让你一个人想也不合理。大家开会,一起brainstorm吧。”
于是,高管们便又开始了开会。
大家一直商量,都没有想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曹大头忍不住搔着脑袋,说:“其实我们在这儿商量也挺搞笑的。不如让市场部的人先过去巴黎转几圈,实地考察再因地制宜,这样比较合适吧?也可以看看竞品是怎么准备的。”
宋风时忽然说道:“那我带人去吧。”
“你去?”曹大头又说,“不然让我部门的人去吧。”
宋风时却笑了:“你会法文?”
曹大头说:“我……我有翻译机……”
“行了,”金兰殊说,“小宋喜欢去就去呗。”
就这么定了。
欧文一边安排着酒店机票的事情,又一边小心问道:“金总啊,您也要去巴黎考察么?”
“我去干什么?”金兰殊冷道。
欧文笑着说:“您不是说你俩到哪儿都得一块儿?”
“我有说过?”
“是的,当时您还说,就当宋总监是您的内裤?”
金兰殊想起来了,便脸色不善:“法律有没有规定出门一定要穿内裤?”
“是的,老板,没问题的,老板。”欧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脑抽,要跟金兰殊商量这个穿内裤的问题。
第七十五章
宋风时既然决定了要出差,便也回家收拾行李了。
他在家里整理行李的时候,便让郑秋淑给瞅着了。
郑秋淑原本看着宋风时和金兰殊闹别扭,也没什么意见,现在见他收拾包袱了,便大惊失色,拉着他问:“你还搞离家出走呢?”
宋风时赶紧摇头,笑着说:“没有,我这是出差。”
“出差?”郑秋淑疑惑地说,“你出差去哪儿?”
“去法国。”宋风时说,“我负责推广,这个出差很正常的。”
“可是……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差呢?”郑秋淑说,“可不是你们俩真的闹大了吧?”
“没。”宋风时说,“真的是为了工作。”
郑秋淑思前想后,却道:“可不能啊,情侣吵架要早点和好啊。可不能一直拖着。更不能忽然变成‘异地’。很容易就散了的。”
宋风时被她说的有些无奈:“怎么?让我发脾气的也是您,现在不乐意的还是您呢?”
所以说,女人真是善变。
郑秋淑只说:“我可没让你们冷落彼此那么久还跑去国外的。”
宋风时微笑:“我们没有冷落对方。”
冷落对方,是真的不瞅不睬,视对方为空气。
可是呢,金兰殊根本没把宋风时当空气。
要是金兰殊完全不管宋风时,宋风时当然会慌。
但是呢,金兰殊现在对宋风时“横挑鼻子竖挑眼”,每天都能找点儿茬儿,弄得彼此不痛快,大有一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势头。
宋风时反而在“不好过”中找到了“好过”。
宋风时认为,金兰殊是用一种孩子气的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