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离开二所殿没多久,唐灡便风风火火的进了门。
“小学究,小学究,”进了门她就夺了张晴手中的书,扯着张晴的衣袖道:“快点跟我走!”
因为念书的时候秦先生经常夸奖张晴,说她书背得快、字也写得好,同张晴渐渐熟悉了之后唐灡便开始称呼她为“小学究”。
每每听到她这么称呼自己,张晴就会想起她称呼二舅舅为“老学究舅舅”的事,暗叹世事因果循环。
自从她们达成联盟,在公主书房唐苡大概是看出张晴有唐灡撑腰,除了说几句酸话来刺张晴,再未用强权来压制于她。
而张晴则是动辄将她的酸话拐弯抹角的顶回去,渐渐的,她的酸话也说得少了。
唐灡拉拽着张晴,像要立马将她拉走的样子,张晴却并未动弹。
“做什么去?”张晴问道。
“啊呀,阿琛要去大同了,我们在头所殿给他送行,你快点跟我走吧。”唐灡飞快的说道,面露不耐。
“你们给他送行,要我去做什么?”张晴笑道。
熟悉之后,她们之间便以“你”、“我”相称了。
唐灡竖眉愤愤的道:“唐苡和许茗煐都在那里,我这边就我一个人,你不去我怎么办?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许茗烟住在宫里,而钟枚和吴玉卓却是下堂后各回各家。
“你今天若是不去,咱们从今以后就一拍两散,唐苡再欺负你我可不管你了……”
唐灡唧唧歪歪说了一骡车,最后张晴被她磨得无法,只得起身换了件石蓝色的素面褙子,跟着她往头所殿去。
“你们谁都不许跟着,”临出门唐灡对要跟着的秋池等人命令道:“我这个公主身边都一个人不带呢,你还比我高贵不成?”
后面一句话是对张晴说的。
“可是若是有人欺负我,公主你可得罩着我啊!”张晴半真半假的学着她说话的口气道。
唐灡当即拍胸脯保证,“必须的呀!”
二人挽着手臂走进头所殿的院子,远远的就听见头所殿上房里一片喧闹。
“怎么这么多人?”张晴惊讶的问道,随后便踟蹰不前。
“唉呀!送行嘛,”唐灡使蛮力对张晴又推又拉,强逼着她往上房去,“阿琛自小和我们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大家自然都要来啊!”
兄弟?她以为只有几位公主,张晴满心后悔,之前她太自以为是了。
周琛是个男孩子,送行,自然少不了几位皇子。
都怪唐灡,在她耳朵边叽叽喳喳的,吵得她头大,脑筋都不灵活了。
思忖间二人已经来到门前,唐灡抬手便将大门给推开了。
“唐灡你怎么这么迟?”有一个眼尖的皇子笑着大声说道,紧接着他看着张晴笑嘻嘻的调侃道:“哟!这不是新宁县主吗?”
屋子当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向这边看过来。
张晴也放眼向屋子当中看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也可以说最扎眼的人,当然是周琛。
此刻他也正看着她,张晴只当未看见他,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扫视一圈,屋中大概有二十多人,男男女女,这些,难道都是皇帝的子女?张晴下意识的皱眉。
唐灡牵着张晴的手走进门,对说话的少年挤着鼻子道:“唐小沨你少跟我没大没小,不尊称我一声公主倒罢了,还敢连句姐姐都不叫。”
说着便领着张晴到女孩子们那里。
屋子当中放了一张十分硕大的圆桌,众人团团围坐,但也泾渭分明,男孩子坐在左半边,女孩子坐在右半边。
唐灡的话,将张晴心中的疑问给解开了。
若方才说话的人是皇子的话,唐灡便不会那么同他说话。
那人大概是王府世子之类的。
能一眼认出她,只可能是除夕家宴的缘故了。
“灡儿你别说小沨,”座中上首一个十七、八岁的年龄最长的男子听了唐灡的话便笑道:“我们大家方才还说呢,今日不论尊卑长幼,只论你、我。”
唐灡拉着张晴坐到唐苡和唐莲中间的座位上,看着那男子笑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称呼大皇兄你的名讳了?”
那人是大皇子唐汶?张晴看过去,钟悦的一段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当初许泌生下皇长子,取名唐汶,李贤妃生下皇长女,取名唐芷。两个孩子刚出生那会儿,钟悦每晚都会做一个极可怕的恶梦,梦见两个孩子变成厉鬼追着她要索她的命。
自那儿之后她甚至开始害怕襁褓婴儿,直到她自己的孩儿二皇子出生,她这个怪病才渐渐好转。
可是,哪个是二皇子?张晴蹙眉看向唐汶身边的少年。
唐汶是皇长子,自然坐在男子那边的上首,那么挨着他坐的,就是二皇子吗?
她看向那少年之前,那少年正在打量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新宁县主,你也来为我送行么?”
张晴看着那少年微微愣神的当儿,忽然听见周琛冷肃的声音响起。
此话一出将刚要开口同唐灡说话的大皇子给噎了一下,大皇子当即住了嘴,面色讪讪。
张晴转头,看向坐在那个少年旁边的此刻正冷冷看着她的周琛,淡声道:“宁荣公主盛情难却,新宁,不得不来。”
这话说的没给周琛丝毫面子,周琛的脸色更加冷峻,坐在他另一边的少年立即笑着站起身,息事宁人的道:“来者皆是客,阿琛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咱们敬阿琛一杯怎么样?”
他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对座中人环环敬过,咧嘴笑道:“小四我先干为敬。”之后仰脖,一口饮尽杯中酒,端得是飘逸洒脱。
看脸,张晴并没有认出他,但是他阳光般的笑容却使张晴想起:他是除夕宴上那日在皇子座中对她微笑的那个人。自称小四,那就是四皇子了。
众人听罢他的话纷纷向周琛敬酒,就连这边的女孩子们也不例外。
周琛便一一谢过,同他们喝在一起。
方才的那一段小小的插曲,似乎便即揭过了。
为再不引人注意,张晴顺着唐莲等几个不大爱出头的女孩子端起酒杯,将之放在唇边装了装样子。
女孩子们的酒,是有些甘甜味道的果子酒。
“坐在大皇子旁边的是谁?”趁唐灡与旁人说笑空闲的当儿,张晴偏着头问她。
唐灡立即瞪大眼睛十分警惕,“你问我太子哥哥做什么?”
那个是太子?张晴就有些糊涂,太子是钟悦的儿子还是周如歆的儿子?
之前锦瑟姑姑好像同她说起过,但是她并没有在意。
“太子行几?”她又问。
听到她这话唐灡便有些好笑,“行三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二皇子哪儿去了?”张晴立即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有些急切,她的声音就稍稍大了些。
唐灡吓了一跳,猛的伸手过来握她的嘴,满脸惊惧害怕,“要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说着凑到张晴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二皇子生下不久就没了。以后不准再提,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