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骨子里是有些野性难训的,又一向没将妙香这个大丫鬟放在眼里,若不是在皇宫里被拘了这一年多,她和妙香还算有些情义在,就看妙香出宫后总对她管手管脚这一点,她便早同妙香翻脸了。
现下听见妙香拦着她不许她学功夫,当即便冷下脸,对妙香横眉瞪眼的道:“我同小姐说话呢!干你什么事?”
“你!”妙香差点被她一句话顶到南墙上去,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却说不出话来,给张晴系钮子的手也哆哆嗦嗦的不好使了。
张晴见状淡声道:“我记得进宫之前秋池是二等,是因为我要进宫,莺语姐姐年纪大了,才将秋池提了一等的,”见秋池不明所以的愣愣的看着她,她唇角微翘,轻飘飘的说道:“既然现在出宫了,你还做回你的二等丫鬟吧。”
听到这话秋池立时不干了,一等和二等中间差着名分倒还罢了,虚头巴脑的东西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一等和二等差的还有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她进宫之后吃食、嚼用都是用的宫里的份例,每个月还能攒下不少。可现在出宫了,府里头虽说不亏待她们这些人,但有些东西,像胭脂水粉什么的,甚至她想在院子里打几个桩子也要给粗使婆子几个赏钱。
她若是被降成二等,冷不丁的一个月少了许多银子,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她以后还怎么活?更何况她还想积攒些积蓄呢。
“小姐,”她猛然上前弯腰抱住张晴,将脸贴在她身上求饶道:“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说着抱着张晴一通摇,不过总算她有些分寸,生怕将张晴摇坏了,只使了一成力气,摇着张晴的身体左右晃动。
张晴不由得失笑,并未将她推开,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笑问道:“你错在哪儿了?”
听见张晴笑,秋池就知道小姐没真的生她的气,胆子便即大起来,松了手却并没有站直退开,而是仍旧弯着腰,哈巴狗似的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晴。
她哪里知道她错在哪儿了?她只知道小姐方才的话是要罚她,既然罚她,那她就认错好了。
“你即不知道错在哪里,为什么要认错呢?”张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沉声道:“既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便去高嬷嬷那里好好学学规矩吧,你现在该学的,并不是功夫。”
“可是,赵嬷嬷那里……”到此时秋池还惦记着让张晴帮她求赵嬷嬷的事。
张晴冷冷摇头,“那是你自己的事,规矩学不好,你日后只怕是进花倾阁都难,就别再想学功夫了。”
秋池这才知道害怕,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晴,讷讷的道:“小姐,您……”
小姐的意思,是她不学好规矩就不要她了吗?那她以后怎么办?
见她如此妙香便有些于心不忍,又唯恐她言语有失更加惹张晴生气,便上前低声劝她,“小姐就是叫你去学学规矩,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你听小姐的话,规矩学好了自然就可以回来了。”
秋池见张晴真的冷了脸,便再不敢同妙香顶嘴,规规矩矩的给张晴施了一个福礼,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告退。”
待她走了,张晴顿时失笑,看着微微晃动的竹帘道:“这时候倒知道规矩了。”
“小姐,”妙香见她并没有真的生气,便壮着胆子劝道:“她就是不太懂规矩,您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轻重了以后,还让她回来吧。”
张晴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团扇,边轻轻扇动着边道:“看她在高嬷嬷那里表现如何吧,好的话,再过两天便让她回来。”
她不过是想吓吓秋池。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秋池在心底里有个惧怕,知道自己身处皇宫大内,稍微行差踏错那就是一个死,所以才处处留心、小心。现在出了宫,秋池便像那放出笼子里的小狗似的,不管不顾的撒欢撒野。
这样的性子,在府里头怎么着都行,可是她以后出门是要时时刻刻将秋池带在身边的,带着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还不如不带。
“不过莺语姐姐走了,柳影和柳梦年岁也不小了,”张晴蹙眉道:“她们两个若是被太后许人,我身边除了你便没有旁人了,也算是青黄不接的。”
二柳两个虽然跟着她出了宫,但毕竟是有品级的女官,亲事什么的自然是不必她操心的。
妙香听到这话赶忙道:“奴婢之前听莺语姐姐和红鹃姐姐私下里说起过这件事,莺语姐姐向红鹃姐姐提起府里头原本的丫头豆蔻、还有咱们屋子里的絮花儿,不知道小姐您觉得她们两个怎么样?”
“豆蔻?”张晴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想了想,便笑道:“是那个领着宁荣公主他们四处看景、给我们当向导的那个?”
妙香也跟着笑道:“是她,莺语姐姐说豆蔻为人十分稳妥,而且与以前的孙管家也没什么牵扯。夫人刚进京那会儿,还曾将她调到扶云阁侍候呢。”
“那就是她吧,”张晴点头道:“将她调到花倾阁来,还有絮花儿,也给提成二等。先请赵嬷嬷看看她两个如何,好不好的,以后再说。”
“嗳!”妙香高高兴兴的应了,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秋池去高嬷嬷那里待了几日,总算被张晴允许回了花倾阁。
其实她并不是不懂规矩,宫中规矩森严,她都能谨守严行,还时常跟着张晴去公主书房读书。她只是乍然出宫回府,觉得没了羁绊,当真是自由自在的随着自己的心性来了。
在高嬷嬷那里拘了几天,她总算老实了。但却再不敢诞着脸求张晴帮她同赵嬷嬷说项,她自己成日的得了空便跟着赵嬷嬷,给赵嬷嬷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的,赵嬷嬷总算点了头,可并不是同意收她为徒,而是同意指点她一二。
去胡府的次日张晴便命齐大山去工部寻问建府图纸的事,工部的人并没有敷衍塞责,出面接待齐大山的也是入了品的主事,并满口答允为其调出档案。但是两天之后工部派人来给的回话却是:没有找到定国公府的存档。
这件事便十分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