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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可惜一朝怕蛇咬,终日怕井绳,刚头被他算计了,现下少不得谨慎些。

刚头那一击若是再重一些,她早已归西,如今五脏六腑皆被震伤,四肢一阵阵发麻,再也冒不起一丝险。

他若是再有诈,那死的必然是她。

锦瑟想着往前爬去,纤细的脚踝便被他一把抓住,生生往后拽去。

锦瑟回头看去,他面上神情轻淡,手上如同拖只小兔儿般轻巧。

“给本尊放手!”她心头大怒,猛地翻身一转欲要脱开他的手。

“还敢放肆。”沈甫亭眼睛微眯,跟着换了一只手,就更枷锁一般扣着她的脚踝,猛地拉回。

好不容易脱离一段距离,却轻易被拉了回去,锦瑟当即借机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力道极为阴狠刁钻。

沈甫亭生生一顿,体内邪气一阵猛烈搅动,嘴角血迹越发溢出,额角青筋隐现,瞬间松开了手。

锦瑟当即往前爬去脱离了他这处,施展妖力往上飞去,却在腾空几度,周身突然失力,猛然落下,狠狠栽在地上,白惹了一身疼。

她神情一怔,反应极快看向自己的手指,细白的指尖隐隐泛着细小的白光,竟然是困妖锁,他什么时候下的?!

她猛地转头看去,正对上了沈甫亭阴沉的眼,即便这样难受还死死盯着她,如盯着猎物一般的猛兽,蓄势待发,一旦被他抓住,难逃活口。

她心中一凛,越发下了决心,她此生定要除掉沈甫亭这个棘手的东西!

“沈甫亭,我们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和我作对!”她面色阴冷,放了句狠话,不再恋战,转身头也不回往丛林深处跑去。

沈甫亭看着她疾步离去,眼中神情越发阴翳,暴戾之意隐显。

树林高耸入天,上头层层叠叠的树叶遮着,林子里头几乎暗无天日。

即便是青天白日里,也透着阴气森森。

锦瑟跑的很吃力,安静的林子里全是她的喘息声,周围的树木快速往后倒退,一种紧张压抑感引人心口窒息。

她还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动静,几乎眨眼间就要追上她。

锦瑟心中猛然一震,感觉到身后的人却越追越近,她头皮一阵发麻,当即使尽全身力气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急忙伸手为圈,在唇瓣吹起嘹亮的口哨。

哨音随着妖力响彻整个荒野之中,速度也因为困妖锁的发作而慢了下来,瞬间便被身后追赶而来的人一下扑倒在地,震的她五脏六腑又是一阵伤,又吐了一口血。

她心头大恨,短短一瞬间,已经想了一百种折磨沈甫亭的酷刑。

沈甫亭显然也是恼怒至极,死死压在她身上,大手扣住她的皮后颈,像摁只猫儿似的,言辞阴冷怒意,“还想跑!”

锦瑟闻言牙都咬碎了,横得不行,“跑?我脑子里可没有这个字,你有本事就在这里等着,待我缓过了气,我们再比!”

沈甫亭闻言轻嗤一声,体内的邪气肆虐,叫他呼吸极重,靠近她耳旁用力一咬,“真会使心眼,想拖延时间等人来,可惜他不会这么找来。”那温热气息喷在她耳畔,很炙热,可是他的话却让她心头发凉。

“啊!”锦瑟娇嫩的耳朵被咬疼,又被说中了心思,心头越发恨恼。

空中传来了一声哨鸣,从天际遥遥传来,是寂斐!

沈甫亭眉间重重一敛,果然有几分本事!

锦瑟心头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忙去破沈甫亭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困妖锁,让自己的气息方便被寂斐追寻。

压着她的沈甫亭半晌没动静,片刻后,他忽然靠近她,言辞轻缓而危险,“你以为我会让他找到你吗?”

锦瑟眼中神情骤然一顿,沈甫亭突然起身,一把拽起她,往另一处扯去。

锦瑟身子后仰不动,却架不住他的力气,被拉着一道往前去。

她再也无法顾及捆妖锁的反噬之力,猛然身子前倾,翻身提掌,巨大的妖力袭向他的胸膛。

沈甫亭早已准备,抬手而来,带着磅礴的仙气,却邪门至极,与妖力相冲,周围气波震荡,凛冽的气刀四周散去,树木尽数拦腰折断,地皮瞬间塌陷了一大片。

锦瑟被气波击飞数米,重心一失,猛的掉落而下,在洞穴中落了几许,结结实实狠摔在地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许久才稍稍缓过劲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是一个洞穴,四周空空荡荡,一片漆黑。

而外头寂斐的哨音已经越来越远,即便找来,也救不了现下的她,她只能破罐子破摔。

四周极为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她微微等了一瞬,发现沈甫亭还是没有动静,所能看见的都是黑暗,根本无法摸清他的位置,危险感无处不在。

刚头她已经探到他邪气发作了,这个时机可是千载难逢!

她慢慢站起身,话间带着几许阴沉,在这冰冷的洞穴里头颇为阴恻恻,“沈甫亭你让我走,我也放你一马,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更好,何必这般相互残杀?”

周围静悄悄的,只余她的回音。

她等了半晌,黛眉微蹙,一步步从走进黑暗,话间带起了笑意,显得极为和善,“你在哪里,不出来和我说话吗?”

她说话间,眼眸微微流转,在黑暗中勘察,话间全都是甜蜜,“我一直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可黑暗里依旧没有动静,她心头隐隐不耐,软的不行自然是来来硬的,“沈甫亭,你是不是怕了,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这身皮囊,待我找到了你,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重新再做一个你,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皮囊,让你永远活着……”

她像一个蛇蝎美人,甜美的声音在这阴寒寂静的洞穴之中越发瘆人。

锦瑟终于摸到了些许气息,当即伸手为爪袭向那处,却抓了个空,身侧突然站着一个人,平静淡道:“你在找我?”

锦瑟眼眸瞬间血红,当即使出十分妖力往他那处击去,另一侧却猛然一股凛冽的力袭来,猛然被击飞出去,狠狠撞到了石壁之上,掉落而下,口中的鲜血不止。

周围全是血符,她一进去便被照得生不如死,在地上翻滚不休,“啊啊啊啊!!!”

几息之后,血符才慢慢淡去。

锦瑟已是冷汗浸湿,瘫软在地,这一回她再也爬不起来,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甫亭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显然也是一身重创,不过他显然比她狠,疼成这样还能面无表情,即便吃力,也还是一步步慢慢往她这里走来。

锦瑟这般躺着,刚好可以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头一次感觉到心头发凉。

他还能走,她却不能,败局已经注定。

“不要过来……”她一点点往后退,想要远离他的靠近,可惜轻微的挪动并没有用,他已经走到了她这处。

他面色惨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额间密密的剔透汗珠,浸湿了鬓角,可攻击性依旧不容忽视。

他缓缓在她身旁坐下,这般痛,竟还微微笑起,“你刚头在找我?”

他笑的好看,却叫锦瑟通身发寒,她无力说话,只能静默。

沈甫亭却也不在乎,他看上去显然有些不对劲,视线微微抬上,不知再看什么,开口却是波澜不惊的和她说话,轻浅温柔的不像话,“我看你不是在找我,是在找死。”

他慢慢伸手过来,皙白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手背暴起的青筋示意他现下有多不稳定,“可惜我舍不得你死,又不可能放你走,我想在我不清醒的时间里,你还是先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

锦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刚头那些血符都是封印的前兆。

他手上冰凉的触感让锦瑟微微发冷,她不怕死,却怕被关着,她眼眸微微睁大,“不要……不要封印我……”

她说话间,沈甫亭已然俯身过来,伸手穿过她肩膀,扶起了她,“我刚头发现了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带你去看看。”他气息有些紊乱,一字一句都极为费力,可却还要跟她死命纠缠,真是病的不轻!

锦瑟身体软绵绵的,心中怕到了极点,凶狠的瞪着他,“你要是敢封印我,我一定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沈甫亭冷笑一声,手穿过了她的膝盖弯,咬牙将她一把抱起,步履艰难往黑暗里头走去。

第67章

黑暗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墓穴,正中间摆着一金丝楠木棺木,棺木盖已经悄无声息的开了,里头琳琅满目的陪葬品,显然是一个衣冠冢。

锦瑟察觉到他的意图,心中瞬间一悚,果不其然,他已经一步步往棺材那处走去。

锦瑟语气开始有了变化,像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真的知道错了一般,“沈甫亭,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们往日这么要好,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沈甫亭眉眼的冷漠越深,默然不语抱着她走到棺材旁,将她微微抬起,往棺木里放。

锦瑟见他面无表情,当即使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的脖颈,贴上他面庞轻蹭,很是软嫩乖巧,眼睫一眨,瞬间掉了几颗金豆子,看上去很是可怜,“你不要封印我,我会让众妖把凡间修复回来的,保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她乖乖的模样像一只小奶猫,依偎着你软绵绵撒娇的时候,即便是做了大错事,也让人不忍心责罚。

可装的再可怜也没有用,沈甫亭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将她往棺木里放。

锦瑟被他抱坐在棺木里头,心中越发怕了,死死抱住他的脖颈,不愿意放手,金豆子掉的越发多了,声音带着哭腔,娇的可怜,“不要,沈甫亭,我错了,我不要在这里~”她气息弱,声音都轻轻娇娇的,听的人很是心疼。

沈甫亭由着她抱住蹭了一会儿,低头看向她,视线落在细白的小脸,和微微泛红的小巧鼻尖上。

锦瑟见有用,装的越发可怜,沈甫亭低头靠近,鼻尖与她细嫩的面颊轻磨亲昵,举止亲昵,语气却是毫不留情,“好好静思悔改,想明白自己的错处……”

锦瑟心口一慌,正要开口说话,他已然伸手而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视线一片黑暗,他的淡漠的神情却还在脑中。

不过一瞬之间,她脑中意识慢慢混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甫亭将她慢慢放入棺木之中,指腹划出一道血痕,点在她的额间划下一抹血迹,片刻后,鲜艳的血慢慢没在了她的额间。

他脚下一个跄踉,险些没能站住脚,体内早已如同钢刀在搅,且还越演越烈,他按着棺木边缘的手,用力的发白,青筋暴起,痛的他汗如雨下。

待稍微缓过劲,他当即疾步往外头走去,身后的棺木盖瞬间旋起,牢牢的盖在了棺木之上,隙缝之中闪过一丝光芒,片刻后,再无一丝气息。

沈甫亭疾步而出,出了墓穴,正碰上迎面而来的匹献,“君主,您可安好?”

沈甫亭伸手一拦,一字不能多言,强压体内肆虐的邪气,勉力施展仙法。

须臾之间,眼前巨大的凹陷慢慢开始恢原,甚至折断的树木都瞬间长成了苍天大树。

一道字符封印而下,泛着血色在土壤之上,片刻之间没入黑暗,似牢牢的枷锁而下。

沈甫亭体内一阵翻涌,猛然喷了一口鲜血,再也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匹献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上前扶住,“君主!”

可是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沈甫亭早已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匹献甚至没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神仙没有气息就形同于死人。

他心中一骇,看向自家君主的手,果然见掌心的黑线已经顶到了指尖,这是无力回天了!

匹献腿一软,猛地跌坐在地,面色惨白至极,“君主!!!”

朝去夕落,一晃眼千年过去,荒山野岭变幻无数,重重叠叠的树木早已消失不见,可这一处依旧荒凉。

甚至比起往日的荒凉,更添几分寂静阴森,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凄怨之景,这里是出了名的乱葬岗,方圆百里没有一丝生气,唯有鬼泣声声。

乱葬岗的鬼魂都没个好死法,成日里哭哭啼啼,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在这里一晃就晃了千年。

成日里的乐趣便是间歇性的哭哭笑笑,除了瘆人还有唠嗑,丧气的唠唠嗑~

这里还有一处地方是最荒凉的,也是鬼魂们常去探险的必经之地,那是这里最气派的坟头,时不时就有鬼魂飘起羡慕观赏一番。

可没一只鬼魂敢动手夺坟头的,因为里头躺着一个人,她躺了千年,却容颜不改,连身上的红衣裳都没有一丝破旧。

红衣鬼魂在它们里头最是可怖,轻易可惹不起,是以它们对红色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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