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本宫一句,如果是为了旁的事跟阿湮闹,那就大可不必了,本宫还记得当初阿湮同意嫁给阿兄的时候,阿兄有多高兴。”旁的事儿,指得自然是唐皇后了。
“如果是因为跟阿湮置气,阿兄就多担待一些,阿兄是男子,让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又有何妨?再说了,阿兄长于阿湮年长多岁,跟女孩子家家闹起来,实在有失气慨。”
听了穆易衍的话,尚远枝不禁有些感慨,这些话由穆易衍说出口,倒是有说服力。
穆易衍的未婚妻是个喜欢胡搅蛮缠的小姑娘,和沉稳的穆易衍不一样,那姑娘性子非常活泼,穆易衍对未婚妻十分的宠爱,两人感情很好,可到了最后,穆易衍被卷入了争储的风波,为了未婚妻一家人的安康,穆易衍匆匆就藩,没有成婚。
“受教了。”尚远枝嘴角勾起了苦涩的笑容。
“大喜的日子,宾客都要被阿兄的冷脸给吓跑了。”穆易衍举起了酒杯,朝着尚远枝祝酒。
尚远枝这个气质温文的表弟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比起皇位,他更喜欢山水书画。
当年扶持穆易衡,并不完全是因为穆易湮,有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成全穆易衍的心愿。
穆易衍是个与世无争的谦谦居子,可他身边的人不是,他皇子的身份成了他的原罪,即使穆易衍淡泊名利,他的臣下、他的母家也不许他庸碌无为,他被迫去争储,在争储失败之后他毅然决然的只身就藩,袁家的支持者又打着他的名义谋反。
在唐皇后的猜忌和袁家的野望之下,穆易衍成了牺牲者。
他知道穆易衍就藩以后只是受到了叛乱分子的利用,被架空成了魁儡,本来想着让他回京当个安乐王,未料待他抵达他的封地,他已经被叛军逼着生殉。
这一世,他定然会保护这个表弟,不让他受到半分的侵害,才不枉他再世为人了。
“恭喜啊!”穆易衍举起了杯子,“大喜之日,当浮叁大白,弟弟祝兄长与阿湮如鼓琴瑟,修百年之好。”话说完,穆易衍连饮叁杯。
“不会喝还喝。”这叁杯黄汤下肚,穆易衍俊逸的容颜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绯红。
有了穆易衍抛砖引玉,场子活络了起来,众人也纷纷来向尚远枝祝酒,上尚远枝也给面子,把酒全都喝了,尚远枝酒量好,武将们起哄着要灌醉他,这一下子就热闹到了深夜。
京城已经进入宵禁时刻,女眷已经在仆从的引领下,在王府的客院里头休憩,剩下的男宾七横八竖的倒在宴会厅。
环顾四周,依旧端坐着的,竟然只剩下尚远枝一人,穆易衍已经歪倒在他的案边,趴着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咕哝声。
“王爷,该入洞房了。”
这是王府的总管事第叁次来催了。
洞房……
已经洞房过了不是吗?
明明上一辈子这么期待的一刻,如今却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霾将两人隔着,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不得相见,只因为相见,便会忍不住产生伤害。
见不到她的一个月,很痛。
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她会下此毒手,再见到她以后,更是忍不住对着她撒气。
可这一世的穆易湮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里会怪他的……
可这分明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处,可她不知道,这样荒唐的事情偏生就是发生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趴在一旁的穆易衍突然间开口了,这醉鬼嘴里没把门的。
酒气能脱去人正经的外皮。
这一句你到底怕什么,完全点出了尚远枝的心声。
他在害怕。
不过这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怕让阿湮失望了吧?别怕!阿兄是铮铮男儿,不怕困难!”那谦谦君子脸上浮现了傻气的笑容,那好比煦阳笑容搭上这一句笑谈,话恰到好处的缓解了穆易衍心中的痛苦,在寒冬中注入了一股暖流。
“阿衍,行啊!不曾知道,你酒量这么浅,酒品还差。”尚远枝清笑出声,宽厚的大掌忍不住在表弟的头上拍了拍。
这么个 渊渟岳峙的小少年,五年后就折了,这是他这个当表兄的失职,看到表弟还鲜活的活着,尚远枝不禁也要重新审视这一切了。
他重活一世,要面对的可不只穆易湮,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憾恨,如今都有机会拨乱反正。
“你说的没错,没什么好怕的。”
“卢管事,派人好生把大皇子送到青竹院,让人煮醒酒汤备着。”
“是。”
“阿兄!让她知道,铮铮男儿!”
也还好小女娘都已跟着家中伴护的长辈先行离席,否则这没把门的少年郎这一句话,大概要让他雪色的声名染上腥膻的颜色了。
“好,铮铮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