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沟子这一带所处的位置就是中俄边境线所处的大兴安岭地区,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这个地方一度成为走私贩猖獗的走廊。彼时的苏联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而中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建设动荡十年后的第一个发展期,大量的工业用品以及军火通过西伯利亚大走廊再经过茂密原始的大兴安岭进入我国东北地区。漫长的边境线以及天然屏障似得丛林为很多罪恶埋下了掩护,当年能够游走在这条线上的无一不是在刀尖上添血的角色,其心狠手辣之处往往教人不寒而栗。
“走私的?”胖子说道:“也有可能,我感觉我们是在阎罗殿转了一圈,好像他们并不想多生事端,越是这样,就说明问题越是严重。查爷,我的建议是暗中观察这批人,看看他们到底干什么,至少天亮之前是这样。”
“那我爹?”苗兰急着要打探苗老爹的下落,半路上遇见这么个看似和她现在无关的状况,她又有些偏向于继续回去在查文斌画好的点里深挖。
“妹子,”胖子道:“单凭我们的手很难在那个地方继续挖下去,河沙有一定的流动性,我们已经打到了第一层地下水,再往下没有专业的设备和足够的人手几乎再难继续有进展。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者,就算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下面深挖也照样会引起那伙人的注意,到时候怎么说可就难了。”
胖子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在这样一群带着不明目的而且全副武装的人眼皮底子搞动作,无疑是要给自己找麻烦的。
“猫在这儿,”查文斌决定道:“先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
大约在半个月以前,马尾沟子出了一起矿难,死的人据说是因为尝试性挖掘坍塌,这在矿业尤其是煤矿这个行当里非常常见。九十年代以前,国家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能源,对煤炭资源的渴望导致全国各地都在进行人马勘探,其中不乏一些私人公司,而粗放的管理和简陋的设备时常导致坍塌事故的发生,对于那些煤老板们而言,也仅仅是付给几万块钱了事而已。因为他们大多背景复杂,所以,这些人通常是招惹不起的,但也绝不会猖狂到拿着军用制式武器招摇过市的地步,毕竟,当时的中国对于枪械的管控还是相当严格的。
猫人这种事,其它三个是不合适的,唯独胖子,他知道怎么借用夜幕和丛林的掩护,在找了一个不错的地点后,就像是一个潜伏着的狙击手,一动不动的顶着空地上的那片帐篷。在他们走后不久,营地似乎又开始恢复到之前的状况,两个负责守夜的,两个负责外围巡逻,也正是如此让胖子断定,这个营地肯定不止五个人,至少还有一半的人马现在处于休息状态。而刚才他们贸然的出现那批人竟然都没有出现,要么是那些休整的人睡的太死,要么则是他们不愿意暴露太多,后者几乎可以肯定。
猫在这种地方是相当熬人的,好在现在天气不算太热,蚊虫还没到四处飞舞的时候,盯着一个多小时胖子也觉得眼睛有些疲劳了。人不是机器,都有困倦的时候,他刚把眼睛闭上又立刻被自己的意志给点醒了,往嘴里塞了一片草,这种草也叫辣椒草,剧辣无比,舌尖的刺激瞬间让他重新开始打起精神来。
大约是坚持到凌晨三点左右,胖子忽然看见山脚下亮起了一盏灯,这盏灯的位置相当关键,因为正是白天他们找寻苗老爹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怎么会有人?也没看见这营地里有人走出去啊!
再又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那盏灯的轨迹始终若隐若现的在他视线掌控范围内,等到营地外围的时候,灯闪了三下,这边负责守夜的人也同样报以回应,看来那盏灯的确和他们是一块儿的!而更加让他没有料想到的是那盏灯的背后居然还有三个人,四个人在这夜里用一盏灯,足以见得他们是多么小心的在行事。而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看似和守夜的几人差不多,唯独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看着很脏,沾着不少泥土,并且他们的手里拿着有铲子这样的工具!
几个人在营地里互相寒暄了一番,不多久那个八字胡就走了出来,然后一行人在那交头接耳的好像是在汇报情况,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守夜的那批人由其中一个人带头开始往山下走。胖子始终还是盯着下山的那批人,不多久的功夫,那批人同样也到了白天他们到过的位置,同样的,那盏灯又在那块地方消失了!
慢慢开始向后侧移着的胖子准备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同伴们,他是一个丛林老手,就像是一头夜行的豹子,当自己开始脱离了对方营地能够察觉的范围后他扭头就是一阵小跑。按照之前的约定,查文斌他们在一处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岩石后面隐蔽,这个地方相当来说比较安全。下半夜三点多的功夫,胖子蹑手蹑脚的才来到岩石旁,刚一转身过去准备绕后,就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被一种冰凉且带着火药味的东西给顶住了。
举起双手,慢慢开始往后退,瞬间,他的腰上同样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再接着,那把沙喷子也给拔了去。
“刷”得一下,雪亮的矿灯打开的那一瞬间,胖子不得用手遮挡,那光刺得他感觉自己都要失明了,好不容易微微有一点适应的时候,眼珠子跟前就被人用黑布一缠死死的打了一个结。
“双手抱着头,走!”
“瞧不见。”胖子说道:“这叫我怎么走?”
“那就我们抬你走!”话音刚落,顿时后脑勺上就传来一击剧烈的震荡,身子一斜那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胖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胸口的滚烫给烫醒的,那种皮肤灼烧的滋味儿叫他连脚趾头都卷了起来。“啊!”得一声惨叫,胖子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颗烧得通红的炭火刚从自己的胸前挪开。
“也不怎么样,还没碰到肉呢。”那个人跟着自己的同伴说笑着,然后回到自己的火堆旁继续翻滚着那只已经快要熟透了的野鸡。胖子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是被人捆在了树上,还是刚才的那个营地,查文斌和苗兰还有裘大伟也同样是被以这种方式囚禁着,他们三个都是醒着的,身上看着也还干净,估计是没遭什么罪。
“查爷,没事吧?”胖子呼喊道。
查文斌只是摇摇头示意,马上就有人过来给了胖子一个大耳刮子道:“我让你讲话了嘛?你小子话很多是吧,再啰嗦割了你的舌头!”
“你凭什么抓人!”
又是一个耳刮子,这一下扇的胖子的一颗牙齿都有些松动了,那个人瞪大着眼睛用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说道:“我再重复一遍,我让你讲话了嘛?”
“你打死好了。”胖子从来不会怕硬的,他不是愣种,而是一个彻底的活阎王,他咬着牙齿对殴打自己的那个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不把我弄死,我等下就会把你弄死!”
“好了。”这时那个八字胡又走了出来,招招手道:“别跟小朋友一般见识,他也还算是一条汉子,这位老乡,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找人。”胖子一口咬定道:“那个姑娘的父亲进山采药不见了,我们都已经说过了,何苦还要这样欺负人。等下山了,我会找政府举报你们这些恶霸流氓……”
“演?”八字胡轻蔑的笑道:“接着演,找人还带着一整套的风水罗盘?找人你们不去别处却藏在暗地里偷窥监视我们?找人你还不慌不忙的一直在这片地方转悠?”
这时查文斌说道:“他就是在这里丢的,就在这里,所以我们也要在这里。”
“终于是开口了。”那个八字胡饶有兴趣的看着查文斌道:“你呢,是什么人?掌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查文斌道:“我们只是来找人的,找到人我们就走。”
“走?”八字胡笑道:“我给过机会让你们走的,是你们自己不走,说吧,都是给谁卖命的,说出来少受一点罪。我看你的样子斯斯文文的,是个懂风水的先生吧,你是南方人,也只有南方那群人才会用这种办法。你知不知道规矩,这个锅已经被人支了,你们一直不肯走是打算吃我们的剩饭呢,还是打算找个机会黑吃黑啊?我最讨厌没有原则的人,所以你们必须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