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桉笑了笑:“大小姐别急啊,我还没说到重点呢,大小姐年纪轻轻没了父亲确实可怜,我等作为长辈,肯定会好好照顾你,至于宗主之位么……照顾大小姐的法子千万种,没必要搭上宗门的前程不是?”
这女人平日没少找自己麻烦,若叫她做了宗主,自己以后怕是更没好日子过了。
赵平和脸色愈发难看,而方才被他用一顶大帽镇得不好意思出声的峰主们,也开始点头认同俞桉。
“俞峰主说得不错,宗主生前最看重宗门,想来泉下有灵,也会希望实力最强者继任,将合仙宗发扬光大。”
“可不是,若是咱们为了照顾大小姐放弃竞选,怕是有违宗主心愿。”
“俞峰主方才也说了,参与竞选与照顾大小姐,其实并不相左,相信不论谁做了宗主,都会对大小姐照顾有加。”
能做到峰主之位的没几个傻子,谁都不想放弃做宗主的机会,只是年纪大了有些古板,既想要权力,又想要名声,这才会被赵和平压制着,生怕稍有不慎便落下个苛待宗主独女的恶名。
这会儿俞桉一反驳赵和平,几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将局面颠倒回来,赵和平几次张嘴,都被堵了回去,眼看着众人都有参加的意思,他终于坐不住了。
“大家听我说!”赵平和连拍三下桌子,这才让众人安静下来,“听我说,大小姐年方双十,便已是筑基巅峰,在座各位当初谁有这个天赋?”
几位峰主顿时不说话了。
赵平和这才找回场子,淡定的看了众人一眼:“宗门发展不能只看眼下,还要着眼未来,大小姐的天赋即便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极为少见的,由她做宗主,才是真正为宗门考虑。”
年纪最长的刘峰主闻言有话要说,赵平和抢先一步:“刘峰主修成金丹时,已经快两百多岁了吧?若非一直吃驻颜丹,恐怕老得皮都要掉地上了。”
刘峰主瞬间憋屈闭嘴,其他几个峰主也面面相觑。赵平和有一句话是对的,周茵茵确实是宗门百年内最天才的修仙者,超过他们所有人至多只用十年。
赵平和得意的扫了眼众人:“所以啊,即便为了宗门的未来,诸位也不能参选,将机会留给茵茵,才是对宗门最好的选择。”
“我定然不会辜负各位长辈的厚望,将合仙宗发扬光大。”周茵茵立刻接了一句,顺便挑衅的看了俞桉一眼,看到她一脸淡定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俞桉听完便幽幽开口:“大小姐原来是二十岁修到筑基巅峰的呀,我十七岁便炼成了金丹,若单看这一点选宗主,那该当选的岂不是我了?”
“对啊!俞峰主十七岁就成了金丹修者,若论天才,俞峰主才是宗门最大的天才。”方才被怼的刘峰主立刻附和。
其他几个峰主一听,也赶紧点头。
“没错没错,俞峰主十七岁便修成了金丹,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这么说来,由俞峰主继任才是最好的选择。”
几位峰主七嘴八舌的说话,直将俞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俞桉这个金丹是怎么来的,也清楚一没实力二没势力的俞桉是当不了宗主的,所以才大肆夸她,为的便是反驳赵平和,好光明正大的参与竞选。
周茵茵是天才不错,可再天才,现下也只是筑基巅峰,让他们将宗主之位让给一个筑基,是谁也不会甘心的。
赵平和清楚他们的小算盘,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们这是胡说八道!俞峰主的金丹是怎么来的你们不知道?怎么能同茵茵相提并论?!”
“赵峰主的话我可不爱听了,都是修为,分什么高低贵贱,难道大小姐的筑基,就比宗门其他弟子的筑基高贵?”俞桉扬眉。
“你!你……”赵平和‘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周茵茵上前一步厉声质问:“俞桉,你敢与我比试吗?!”自己上次输给她是一时大意,若再比试,定然不会再给她翻盘的机会。
俞桉斜了她一眼,贱嗖嗖的说:“不比,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杀了你!”周茵茵气极,抽出腰间的鞭子抽了过来。
俞桉满意的避开:“大小姐这点气量,日后若是做了宗主,怕是容不下我们这些老人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想起了周茵茵平时的骄纵,心里愈发不愿意将宗主之位拱手相让了。
周茵茵听到俞桉还在说,顿时气恼的要再挥鞭,赵平和立刻叫住了她:“茵茵!”
周茵茵顿了一下,不情愿的收了手。
“大家都知道茵茵和俞峰主向来不和,被这么三番两次挑衅,会发脾气也正常,这不正说明茵茵为人坦率么,”赵平和三言两语为周茵茵挽回颜面,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另说了,“选宗主一事至关重要,大家不必急于一时,不如先回去考虑一下,待宗主下葬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他这便是看出事态不妙,想拖延时间了。
周茵茵也不是傻子,听到他这么说后立刻红了眼眶:“是啊各位叔伯,我爹尸骨未寒,我实在不愿在他灵前商议此事,不如过几日再说吧。”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再商议,于是陆陆续续答应下来。俞桉也不急,慢悠悠的到角落守灵,全程无视了周茵茵的愤恨视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扬长而去。
看着俞桉自在离开,周茵茵恨得牙都痒痒了,赵平和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声气,把她叫到大殿外:“茵茵,你这般沉不住气,日后如何能做宗主?”
周茵茵闻言脸色一变:“赵峰主,你可不能不管我。”
“放心,我定会全力帮你,”赵平和在心里骂了句蠢货,“不过你也要沉住气,不要再轻易被她激怒了。”
“我知道了,日后定然会注意的,”周茵茵忙道,“那现下该怎么办,若那几个老头子参加竞选,我肯定要失败的。”
“不急,咱们宗门统共就五个金丹,宗主已逝,俞桉又是个废物,那三个如今已经老透气了,相比宗主之位,灵力、寿命才是他们最看重的,我们以利诱之,不怕他们不放弃,”赵平和冷笑一声,“若再不行,那就只能用些别的法子了。”
听到赵平和早有打算,周茵茵逐渐放松,半晌突然道:“可他们若一个都不参加,未免也太不好看,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赵平和顿了一下:“茵茵的意思是?”
“俞峰主不是自诩合仙宗最有天赋的修者么,不如咱们替她报个名如何?”周茵茵笑意盈盈,心却像淬了毒一般,“她是金丹修为,我们比拼,总不能说我是故意欺负她吧?”
赵平和沉默片刻,勾起了唇角。
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个明明白白的俞桉,刚回到鸟语峰就察觉深渊震动,她愣了一下,第一时间赶去了后山,却在深渊门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宋瑾?
第25章 咱俩一码归一码
宋瑾还在盯着山壁看, 而山壁之后,便是深渊大门。
俞桉屏住呼吸, 正思考该如何将他不动声色的叫走,他便抬手摸了上去。
虽然知道他无法找出深渊入口,但俞桉还是心头一跳:“阿瑾!”
宋瑾抬到半空的手僵了一瞬,疑惑的回头看她:“师尊?”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俞桉清了清嗓子,尽可能镇定地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要触碰山壁的手。
宋瑾果然放下手,声音温和的回答:“我方才在花田锄草,这里突然震了几下,感觉不像普通地震, 我便来看看。”
“感觉不像普通地震就该逃跑才对, 怎么还跑过来了, ”俞桉有些无奈, “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宋瑾闻言重新看向山壁,静了一瞬后回答:“师尊说得是, 我该走的……可我总觉得,这里头有我要找的东西。”
俞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宋瑾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确实是不知道。
俞桉看着他的样子, 嘴唇有点发干。一体双魂彼此之间有数不清的羁绊, 若宋珏此刻就在深渊入口,那他们之间便只隔了一道山壁,能感觉到彼此也正常。
……所以宋珏现在就在这里?
刚冒出这个想法,山体又震了一下, 虽然不太明显,但俞桉和宋瑾都感觉到了。
“又震了,”宋瑾蹙眉, “师尊,你可知道这座山是怎么回事?”
俞桉和他对视片刻后,突然道:“这里是深渊入口。”
宋瑾顿了一下:“深渊?”
“你先前也该听说过,师尊身为鸟语峰峰主,使命便是看守深渊,这里,便是我要守着的地方。”俞桉耐心解释。
宋瑾微微颔首:“是听说过。”
“那你肯定不知道,其实看守深渊不是鸟语峰峰主的责任,而是我俞家世代的责任,因为俞家祖先曾在深渊初成时,与深渊结下契约,自此世世代代都是深渊的主人,负责看守深渊大门。”俞桉缓缓解释。
宋瑾耐心听完,提出了问题:“那师尊是不是永远不能离开鸟语峰了?”
俞桉闻言乐了:“你看我少出去游玩了么?深渊入口没有我的血液是打不开的,里头的妖兽出不来,外头的人也别想进去,不必日日守着。”
宋瑾这才松快些:“不用日日守着便好,否则师尊也太累了。”
俞桉笑笑,见话题越扯越远,便又主动回归正题:“你方才察觉到的震动,应该是里头的妖兽作祟,至于你说有你要找的东西……这里头的妖兽个个都会蛊惑人心,你又非修仙之人,想来是被蛊惑了,日后定要离这里远点。”
宋瑾顿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山壁:“可我总觉得,找到那东西,我才算完整。”
俞桉愣了一瞬,半晌挤出一点微笑:“看,被蛊惑得多厉害。”
宋瑾也觉得不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那该怎么办?”
“走吧,离此处远点,别再想这里的事便好了。”俞桉说着,推着他就往外走。
宋瑾被动地跟着她离开,一步三回头的往山壁看,待到远离之后,那种迫切的想进去的想法便消失了。
俞桉将人稳住之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一只温凉的手突然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和宋瑾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似乎都没想到她会这么激烈的抗拒碰触。
短暂的尴尬之后,宋瑾平静的将手收回:“是阿瑾逾矩了。”
“……没有这么严重,”俞桉努力化解尴尬,“师尊在想事情,你突然伸手,将我吓了一跳。”
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
宋瑾深深看她一眼:“师尊以前也不是没想过事情。”说罢,不给俞桉开口的机会,便径直离开了。
俞桉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第一反应便是跑去哄人,可随后一想,若是这么跑过去,势必得解释自己为何闪躲,再聊得深入些,怕是会说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俞桉纠结半晌,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追过去。
师是师,徒是徒,哪有徒弟生气师父哄的道理,正是因为她平日太过随意,才会叫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如今也该回归正途了。
俞桉这般想着,故意停在了原地,直到宋瑾回到住处,她才慢吞吞的回去。
震动还在时不时的出现,俞桉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深渊里的狂躁,不由得也跟着烦躁起来,然而她一没去找宋珏,二没去找宋瑾,只是板着脸躺着。
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震动声逐渐小了,俞桉不由得松一口气,正要翻个身休息时,门外传来了咚咚两声敲门声。
俞桉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虽然心里想着正师纲,但还是飞快的穿鞋走了出去。
然而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院中石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菜量只有平时的一半不说,米饭和筷子也都是单人份的。
……他上次用这种法子跟她冷战,大概是七年前吧?
俞桉看着明显被盛走一半的吃食,没忍住笑了,笑完又不禁叹了声气。
如果没发现宋瑾那些暧/昧的情愫,她这会儿估计早就端着碗去找他了吧,但现下若是去了,就等于害了他。
俞桉狠狠心,故作无事的吃了饭,自己还破天荒的把碗洗了,又将厨房清理一遍。平日她是不做这些事的,一来是做得不好,二来是宋瑾不肯,如今两人闹别扭,她便想着主动做点事,好叫徒弟知道她心里也是疼他的,只是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做完之后,俞桉看着似乎更乱了些的厨房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寝房了。
西厢房中,宋瑾静静看着面前一口没动的饭菜,似乎在等待什么,只是一直等到饭菜都冷了,也没见有人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