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陶虽然是郎中,却不看诊,到了青山院就不出门。
将他跟周四平丢给殷勤的柳氏,江团兄妹就去老宅。
江南山不在家,他去城里跟江景秋商量改成小坊卷的事。
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以江家的能耐还是得求人帮忙。
而且每个纱坊能上交布行的纱锭数量,是在一定范围之内的,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
这样才能保证每个坊都能经营下去,也不会乱了行内的价格。
小坊能交的纱锭自然就少了,所以大坊卷才会特别吃香。
老宅里只有江景祥在,而康氏则回娘家说景祥婚事去了。
见到堂弟堂妹上门,心绪不宁的江景祥终于找到述说的地方。
本来他也要去镇上舅舅家的,可康氏不让他同行。
原因无他,若是康家真的要退婚,她就要撒泼放刁,这种丢脸的行为,还是不要让儿子看见为好。
让江景祥更加挂心的是,这样大热的天,让爹一趟趟往城里去,他实在放心不下。
除了退股换坊,还需要去布行讨要纱锭份额,这些都需要求人办事。
以自己爹那性子,肯定要受很大的委屈。
“祥哥,我已经找到纱锭销路,布行那里能拿多少纱锭分额都无所谓,只需要有一个开坊卷就行。”
江团坐在檐下,一边扯开领口扇风,一边吃在井里镇过的生瓜。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她从早上跑到现在,在梧君阁也不敢多喝水,此时早已经是口干舌燥。
听到这样说,江景祥脸上焦虑顿消,见江团热得很,忙夺过她手中的蒲扇替她大力扇风,问道:“娇娇,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找到的销路能吃下多少?”
要是自己有纱坊,再有织布坊,自然不用担心布行那边的生产份额。
“能吃下多少现在还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家要我三天后交出纱布,有可能会很多!”
江团被江景祥的风吹得很舒服,此时自然笑得灿烂:“祥哥,今天先把你家的纺车借我用用,另外,还得麻烦你这三天多准备些棉花,估计三天后就要开工。至于本金,我家先垫上。”
江景祥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江团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跟她一起做生意了。
江景祥兴奋的用扇柄敲着自己的手心:自己愁得睡不着的事,怎么娇娇一下就解决了。
江团又道:“我就担心大伯在城里与人起纷争,祥哥,要是你能找人带信,就让大伯赶快换成小坊,不要跟人争什么纱锭份额。”
她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需要拿到一个合法的营业执照,避免以后被人抓了把柄。
江景祥点头:“好,我尽快去城里……”他话说一半又停下,现在走不了,娘还在镇上呢!
不如自己先去镇上,借这个机会见见表妹。
两人刚说完话,就听到门外骡车就到了。
江景阳刚刚趁着江团在老宅说话,去村里看碾磨的草泥,此时顺道过来接她。
江景祥还要把纺车拆开才好搬运,说下午再给江团送过来。
江团也急着回家,她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空去地窖里检查灵芝如何了,要是因为温度湿度让孢子撒播失败,她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骡车就停在老宅门口,江团跳上车辕,一头就往里钻,口中还连声催促着:“哥,快走快走!我的事还多得很呢!”
身子才探进车厢,她就呆住:怎么车厢里还有其他人?
秦武德一头一脸的汗水坐在车厢地上,手扶着身边两桶满满当当的草泥,呆呆的抬头望着江团。
江团一回头,这才发现大青旁边站的不是江景阳,而是一直帮江家做事的大粟,人被骡子脑袋挡着,江团晃眼没看清。
见她上车,大粟将大青的缰绳松开,有些结巴道:“三、三姑娘,今天的草泥很多,需要送两趟。景阳哥在给卖草的人结账,我等会再去接他。”
现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在割草卖钱,村里田埂地边早就割完,所有人都去山林中找,消息传开,甚至连其他村的人也大量送过来。
本村的人还好,有多少草记成账,空闲时再结算,外村来的当然想拿着现钱走。
江景阳一到就被留下算钱,他担心江团等得久了,就让大粟先送几桶回去,顺便接江团回家。
原来是这样。
江团再看看秦武德傻傻的样子,就想起竹林里他被江景文骑在身上的情形,最后还滚出来一个方婆子,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有秦武德在里面,她也不再进车里,就在车辕坐下,对大粟道:“大粟哥,快走吧!”
大粟应一声,拉着缰绳就走。
骡车摇晃,秦武德此时如同飘在云端。
自从那天跟江景文在竹林里打架被方婆子惊走,他就一直在江家周围打转,甚至还想去帮忙挖塘。
可他才十三岁,又是秦村长的孙子,无论如何江家也不会答应他大热天的干力气活。
于是就找借口给监工挖塘的爷爷送东西,在江家院子外转悠几天。
不仅没有看见江团,就连江景文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今天找到大粟询问,才知道前几天江景文跟江团都走亲戚去了,根本不在家,昨天中午才回来。
一听到江团已经回来,秦武德就动起心思,跑去大碾房帮忙碾草。
他知道要想接近江团,得先跟江景文搞好关系,不然两人一见面就打架,恐怕江团根本就不会理自己。
没想到今天运气好,江景阳要留下结账,让大粟赶车送料桶回家,他就主动抬桶装车,只想跟着大粟能进江家院子看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粟只在半道转弯停车,江团就跳上车来了。
太大的惊喜就成了惊吓。
尤其是刚刚江团看着自己噗嗤一笑……
她是不是在笑自己脸上有泥?还有汗!这些草泥要染人皮肤的,刚刚自己搬桶时就沾染了好些。
看着前面车辕上江团的背影,秦武德此时才后知后觉起来,慌忙撩起衣襟使劲擦脸,可是汗水越擦越多,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
秦武德赶紧离几只料桶远一点,生怕汗水滴进去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