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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节

镜鸾转瞬间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瞧不出半点刚吵完一架的痕迹:“主上有何吩咐?”

“时辰不早了,虽说山中有你布下的护持,但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我一会儿便吩咐下去,所有弟子轮番守夜,你也可去歇上一回儿。”

将整座城北山岭都护住的阵法施展起来并不容易,且眼下没有镇阵之物,施术者须得时时清醒着,否则术法便容易出现破绽。

他们入城之前,想必她已经数日不曾合眼了。

镜鸾笑了笑:“主上放心,我好歹是个上君,撑几日不成问题,倒是你们,凡人之身常会疲乏,应当多歇息,养足精神。”

她摇了摇头:“开光之后精神也好了不少,我不累,让其他人多睡一会儿吧。”

她看向莲娘,道:“莲姨,阿湛年幼,守夜是撑不住的,今晚便让他与您睡一屋,安心歇息罢。”

莲娘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嫁衣

吃了晚饭,众人分了几间屋子,各自小憩,守夜的两个弟子则绕着篱笆墙走动,时时警惕着四周的状况。

莲娘上了年纪,到了冬天腰腿便酸疼起来,云渺渺搀着她回屋,冲了个汤婆子,给她暖手。

莲娘坐在榻边,怜爱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云渺渺,她正仔细查看她的腿骨,目光专注而认真,鹊尾冠上的丝绦垂落在眼角边,褪去了当年青稚,日渐长开的眉眼,透出昳丽动人的姿容。

淡然的眸光下,仿佛藏着一片净然亭亭的湖水,风一吹,便会荡开令人心神动容的涟漪。

就像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从牙牙学语到卓然众人,莲娘心头感慨万千,欢喜,又莫名地想哭。

想起她方才打听的事,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娓娓道来:“那座宅子是在你走后不久被买下来的,原先是一户做布料生意的商户人家,家道中落后宅子便易主了。”

“没人晓得买下宅子的人是谁,门外也不见挂一块牌匾,宅子外头有护院守着,闲杂人等进不去,里头的人也不出来,只偶尔有大夫和几个面生的下人采买出入。”

“不过宅子刚买下来的时候,有路过的人曾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里,走下个天仙儿似的姑娘,从后门进去了。”

“那宅子与太守府只隔了一条巷子,故而市井传闻,那座宅子是太守大人拿来金屋藏娇的,说不准巷子里挖了地道,到了夜里便从太守府到那座无名府中偷偷幽会。可话虽如此,却从未有人当真瞧见过太守出入那座宅子,倒是有一回,瞧见一辆黑棚马车从后门进了宅子。”

“那女子进了宅子后,好多年都不曾出过门,没人再见过她,也有传闻说人其实已经死了,宅子空置着,只留了几个下人扫撒桌椅,但这话也只是无端的猜测,宅子里所有人都底细不明,你们若要取查,可得处处小心。”

云渺渺将她的话都暗暗记下了,诚然这番猜测其实真相的关键。

莲娘看着她皱眉沉思的样子,叹了口气:“日子过得真快啊,一别十年,你在天虞山过得可好?”

云渺渺笑了笑,伏在她膝下,说着自己这些年度过的日日夜夜。

“我一切都好,吃得饱,穿得暖,拜了个好师父,同门的师兄对我也很是照顾,天虞山有座浮昙台,我站在那,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若是眼神好些,应当也能望见北若城的”

闻言,莲娘啼笑皆非:“远着呢,能瞧见什么。”

她顿了顿,叹息道,“其实你当日跟着那些仙君走的时候,我瞧见了,一直看着你走出了城门。其实我都想好了,你留在北若城,还是得吃苦,与其跟我在这深山中浑浑度日,还不如去天虞山试一试,便是再也见不到了,至少晓得你还好好地活着”

舍,肯定是舍不得的,但若仅仅因为她舍不得,就绊住了这孩子,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晴姑娘。

“现在我看见了,你过得很好,也能安心了。”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心头重担,满心宽慰,“我从前同晴姑娘一样,便是到了年纪,从良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归宿,姑娘性子倔,曾对我说,若能离开不夜天,她便隐居到山林中去,无论多苦,也绝不给人做妾。”

“我呀,就喜欢这样的晴姑娘,即便沦落风尘,她眼里还有光,与我们都不一样。你恐怕不晓得,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家中犯了事,爹娘都被问斩了,才沦落到进了不夜天,她骨子里啊,还是个骄傲的女子。”

“我若是在她死后,带着她留下的银钱给人做了妾,她在天有灵,定会痛斥我一顿。这深山中也安逸,无人打扰,也无人晓得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养花种草,日暮云归,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云渺渺看着她身上打着一处又一处的补丁的粗布麻衣,默了默:“这样的日子,您当真觉得好吗?”

她一直担心她走后,她可会被人欺负,受什么委屈。

莲娘抚了抚她鬓边碎发,笑容温婉:“吾心安处是故乡,能再见你一面,莲姨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包裹,布帛上纤尘不染,看得出平日里定是小心打理,留存到今日。

将其拆开,里头还包了一层,一封泛黄的书信随之滑出。

云渺渺认得,那是她刚到天虞山的时候,为了报平安而写的信。

仅有这一封,寄到了莲娘手里。

莲娘拿起信,搁在一旁,纸张已经泛黄变薄,字迹也有些淡了,却依旧平平整整,没有破损一处。

“这封信,您一直留着?”云渺渺愣了愣,一封信报平安的信罢了,她当时也不知信能否顺利送回北若城,故而也没有多写,信封里只塞了一张纸,几眼便能看完。

莲娘无奈地笑了笑:“多少是个念想,就寻思留着吧。”

她将层层叠叠的包袱解开,一抹耀目的明红刺入眼中,珠玉点翠,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竟是一件嫁衣。

云渺渺缓了一缓,才想起自己是见过这件衣裳的。

“你走的时候,独独留下了这件霞帔,我一直留着,等你哪一日回来,能将它带走。”莲娘缓缓抚过细腻的料子,这么多年,上头的绣样依旧细密精致,不曾损坏分毫。

“晴姑娘想得远,每年其实都给你做一套新衣裳,这件嫁衣啊,虽说没有官家小姐那般富丽,却也花了不少心思,连自己最喜欢的头面都拆了,将珍珠,白玉都细细地缝在这件衣裳上,定是盼着你出嫁那日,亲眼看到你穿上”

想起那段陈年旧忆,她说得很慢,再没有当年的不甘与怨怼,只是平静地道出一个曾为人母,却未能有幸享得一日天伦的女子的希冀。

云渺渺抿了抿唇,不忍细看那件嫁衣:“我应当用不上的,倒是浪费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与谁一拜天地,厮守到老,背上天虞山的担子后,就更没有这些念头了。

莲娘还是将这件嫁衣端端正正地交到了她手中,郑重道:“留着吧,这是晴姑娘是你娘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会不会用上,你心里有数便好。”

“莲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望你随心而为,无论什么时候,都莫要委屈了自己,若有人住在了你心上,就好好地告诉那人,成或不成,但愿无愧于心。”

第五百六十八章 :她是世上唯一视我如命的人

檐下旧灯笼在风中飘飘摇摇,耳边偶尔传来屋中弟子的私语和孟逢君的中气十足的催促,寂夜之中,居然添了几分热闹,教人忽然想起,眼下还是本应热热闹闹的正月里。

只可惜,深山之中,称得上“热闹”的,只有呼啸的山风罢了。

她抱着包袱走出了屋子,院中白梅在一片昏黑中开得正盛,像是漆夜中的一束天光,干净明亮。

而后,她望见了篱门边一道小小身影。

他似乎在那儿坐了很久,呆呆地望着山下的一片昏黑的北若城,那儿已经没有人点起灯火等着谁回去了,只剩一片诡谲的妖邪之气和数不清的化妖的百姓。

云渺渺停在他身边,他有所察觉,望见她,不由一怔。

“师父”

夹杂着一丝呜咽的声音,听来说不出的委屈。

她抱着包袱一同坐下,并未逼着他说什么,只叹息着开口道:“那座宅子,是你家?为师听莲姨说,那宅子里,住着一位姑娘,你见过吗?”

司湛踟蹰片刻,抿着唇点了点头:“莲姨说的,应是我娘亲了。”

云渺渺揉了揉他的头:“想你娘吗?”

出乎意料地,他摇了摇头:“不想。”

“为何?她没来找你,你不难过吗?”她仅仅愣了一瞬。

司湛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的几许星辰,撇了撇嘴:“她不喜欢我的,从来都让我离她远远的,走近些都不行,好像我身上长了刺儿似的,平日里也不常跟我说话,只有我做错事的时候,她才会骂我一顿,有时还罚我不许吃饭,只有盈姑姑给我送吃的,陪我玩”

他说出这番话时,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满心满眼的怨怼都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

“她压根不想生下我,这是她亲口说的,离开北若城的时候,她说她不会跟我一起走,我便猜到了,她想丢下我都来不及,是不会追上来的。”

云渺渺愣了愣:“你娘是被关在那里的?”

司湛撅起了嘴:“我不知道,可能吧她有一回想出门,被盈姑姑拦下来了,好像还吵了一架。”

他之所以清楚地记得,是因为那日是她的生辰,他躲在柱子后,本想将折来的花送与她,却被她的眼神吓得动弹不得。

那样美的一双眼,像带着刀子,满是怨愤地瞪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他摔倒的时候,她也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让他自己爬起来,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生怕他不知道她有多讨厌他似的。

“师父,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他难过地咕哝着,“我也不喜欢我娘亲,要是能换个娘亲就好了”

说完这话后,他便静静地垂着眸,似是早就失望透顶了。

沉默良久,他转过头看向她,好奇地问:“师父有娘亲么?”

云渺渺僵了僵:“我从前有一位。”

她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很久以前,便不在了。”

“师父的娘亲疼爱师父么?”他追问道。

这话似是将她问住了,她低头看了眼怀中沉甸甸的包袱,收紧了臂弯,忽地一笑。

“她啊生了副好皮相,可性子倔,打我的时候也狠,为师小时候总是闯祸,每回都是她亲自罚,有一年,罚得我险些冻死在雪地里。”

闻言,司湛皱起了眉:“师父的娘亲也不喜欢师父啊。”

她戛然一顿,静静地望着他,眼底分明带着笑意,既温柔又伤感。

“不,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视我如命,愿为我剖心赴死的人。”

小孩子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夜深了便会犯困,她将司湛送去了莲娘屋里后,便回了耳房。

屋子狭窄得很,只点一盏油灯便能照得透亮,四壁挂着风干的辣椒,栗子,还有些山中菌菇,还有镰刀和锄子,简陋,却也平凡得让人觉得安心。

重黎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灯下,看着眼前的嫁衣发呆,总是十分谨慎的人,今日居然连他走到身后了还没察觉到。

他本想直接喝一声,却望见她专注的眼神,好似面前的嫁衣是什么稀世的宝物,值得她如此仔细地端看。

这会儿吓人,的确有些缺德,他犹豫片刻,轻手轻脚地退到屋外,叩了叩门。

待她回过头来看见了他,才若无其事道:“本尊见这屋亮着灯,来瞧瞧是谁。”

他走了过来,看了眼桌上的霞帔,对于凡间俗物而言,做得的确不错。

“你几时买了这件衣裳?”他前几日买那顶凤冠时,也在喜铺中瞧见几件相似的衣裳,都是这么红艳艳的,想想孟逢君说的话,大概也能猜得出这件衣裳是做什么用的。

正因如此,他瞧着这衣裳的时候,不免有几分忐忑。

她买嫁人的衣裳做甚?这是打算嫁给谁?他他怎么不知道?

这么一想,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话是这么说,但她要是真给他说出个男人的名字来,看他不把那狗东西脑袋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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