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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眼看着魔尊从洪水猛兽人人避而远之,到一夕间人见人爱掌心里的小可爱,云渺渺心慌地吞咽了一下,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大实话咽了回去。

“钟公子有点事要办,将孩子先放在这,毕竟酆都境内不宜招摇。”

霓旌:“?”

闻言,司幽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确,带着孩子多有不便。”

“噢原来如此。”步清风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他倒是安下心来了。

“原来不是抛下孩子走了啊。”余念归松了口气,平日里瞧那钟黎薄情寡义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会带孩子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霓旌:“阿旌姑娘,你之前不是说你兄长还未娶妻么,这孩子”

“啊?”霓旌一时语塞,万万没想到当日撒的谎时隔多日居然还要在如此微妙的地方圆过去,她下意识地看了重黎一眼,他还在步清风手里挣扎着,这话茬今日要是没接上,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迟疑片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一瞬,云渺渺便晓得,她还能编。

“我兄长的确还未娶妻,但你们也晓得,我们那十里八乡的姑娘家都惦记着做我嫂子,这其中难保有几个不择手段的,前因后果是如何我不晓得,不过有一日清晨,我与兄长听到敲门声,前去一看,就见一个婴儿被放在我家门前。

襁褓中还塞了一封信,看字迹是个姑娘家的手笔,说这孩子是我兄长某日醉酒,同她有了鱼水之欢怀上的,希望兄长认了这个孩子。没人见到是谁将孩子放下的,我们又不忍将孩子丢弃,瞧着这眉眼与兄长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我便劝兄长暂且将孩子留下了,养到如今。”

说着,她感慨地摇了摇头。

魔尊手底下一个个的可真是人才啊。

“你胡说什么!”重黎不敢相信她竟然真能把事儿编得如此绘声绘色,气得脸发紫,挥着拳头要揍她!

可惜人矮手短,又被步清风按着,看起来只是在半空中瞎扑棱。

听了这番话,步清风和余念归眼中浮现出同情之色,爱怜地看向怀中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幸好钟公子留下了他。”

至此,他不免对“钟黎”的为人另眼相看,虽说中了心魔,但至少从未抛弃过自己的骨肉,看这孩子生得白白嫩嫩,也不像是受过什么委屈,是他对钟公子心存偏见了。

余念归更是心生疼惜,见这孩子脸色不佳,以为他是与爹爹分开后心中不安,轻声细语地哄道:“你莫要怕,你爹爹将你留下自有他的道理,我给你变个戏法,你笑一笑好不好?”

说着,她便聚灵与指尖,枝叶轻展,刹那间便开出一捧连翘花来,花瓣上挂着露珠,十分好看。

正当她笑盈盈地等着眼前的孩子露出惊讶乃至惊喜的神色来时,他却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冷了下来,伸出手去,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花掐了个拦腰断。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是不是有病。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在他的百般挣扎下,步清风终于将他放了下来。

刚沾地他便忍无可忍地开口辩解:“你们够了!我唔唔唔!”

云渺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冲他二人笑了笑:“这孩子有些认生,师兄见谅。”

闻言,步清风摆了摆手:“不妨,怎么能同一个孩子计较。”

余念归看着一地的连翘花,气倒是不气,皮孩子她也不是没见过,自家那几个猴儿比他能折腾多了,只收拾了一番便露出了笑容。

“没事儿,是我吓着他了。”

霓旌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

长得可爱原来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尊上平日里哪有这待遇?

“我和阿旌姑娘来带着他吧。”云渺渺实在不放心将他放在步清风身边,万一露馅儿了,谁能说得清这状况?

步清风点了点头:“也好。”

桑桑已经懒得开口了,一旁的司幽憋着笑,饶有兴致地望着重黎,似乎很是满意。

他忽然话锋一转:“赶巧今日是罗浮山南方鬼帝寿诞,十殿阎王,六案功曹,七十五司都派了人前来道贺,酆都与人间不同,入夜才是最热闹的时候,我恰好有闲余,你们可想随我出去转转?”

说着,瞥了云渺渺一眼:“上回说要带你逛酆都,这话还是作数的。”

回想起那会儿的惨况,她不由得颤了颤。

本以为只是为了安慰刚折了小命的她而说的客气话,没成想他还记得。

“这我们都是活人,不太合适吧。方才你还让我们不要离开这间宅院”

“方才是方才,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有我在,怎会不合适?”他一笑便活脱脱一只红狐狸似的,总让她觉着随时会被绕进去,“酆都的夜市相比人间不遑多让,凡人一早市为繁,鬼魂却喜好夜晚出门,这不还有个孩子么,去长长见识也好,说不定能瞧见你们要找的那几个魂魄呢。”

他将面具摆在他们面前,也不急着催,笑吟吟地站在一旁。

余念归是头一回来酆都,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亲眼所见与书中记载大多不同,能混入酆都夜市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但他们的处境也并非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她不免犹豫。

“师叔觉得呢?”她看向步清风,也瞧见他眼中的迟疑。

霓旌对此心领神会:“横竖在这等着也是等着,出门转一圈,打发打发时间也并无不可,这不还有个鬼差公子带路么,戴上这张面具,行事低调些,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步清风看了看云渺渺身旁那孩子,虽说不曾如寻常孩子那般吵着要去看热闹,但小孩子应当都挺喜欢出门游玩的,这孩子打小没有娘,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吧这么一想,他不由得又对其多了几分怜惜之意,“既然如此,便劳烦司幽先生带路了。”

霓旌:都撒开我!我还能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您还有我啊

云渺渺低下头看了重黎一眼,见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俯下身去低声问:“您想去瞧瞧热闹么,酆都夜市,还挺难得的。”

重黎瞥了她一眼,瞧见她目光闪烁,呵了一声:“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一堆鬼魂四处游荡。”

她抿了抿唇:“您之前来过?”

“本尊要是来过这破地方,怎会毫无防备变成这幅德行?”他没好气地反问。

“这么说您不也没见过酆都夜市么,就不想去看看?”她试着鼓动。

他斜来一眼:“本尊看是你想去吧,非扯上本尊。”

她干咳一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那您就当陪我去?您现在这幅样子,师兄他们说什么都不会留您一人在这的,您不去,我不也去不成么。”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递上了面具。

重黎满心嫌弃,以他眼下的法力,能维持人形已是极为不易了,出去转一圈,回来哪还有余力?

“本尊现在法力被封,若是遇上什么事,如何应付?”

“您不还有我么。”她脱口而出。

重黎眉心一跳:“就你?”

她笃定地点了点头:“嗯,我护着您啊,虽说修为不到家,我对自个儿的剑法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她眼下蹲在他面前,可这心怕是都已经飞出去瞧热闹了。

他没想到这怂包平日里瞧着闷头闷脑的,倒是对一个夜市这般感兴趣,就连那双眼睛里,似乎都写满了“去吧去吧去吧”。

“没出息的东西”他嘁了一声,从她手里夺过了面具,“露馅儿了本尊可不管。”

见他答应下来,霓旌上前道:“诸位先出去一下吧,且等我们帮这孩子梳洗梳洗,方才捂在被窝里,乱得很。”

闻言,步清风和余念归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司幽意味深长地朝她二人看了眼,用扇子遮住了唇边的笑:“在外头等你们。”

桑桑稍作犹豫,也随他一同走出了屋子,停在他肩上。

他暗暗一笑:“哟,这会儿怎么不黏着你家主上了?”

桑桑斜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带他们逛酆都了?”

“闲来无事啊。”他莞尔,“今日的酆都的确比往常热闹,说起来你都几千年不曾来过阴司了,不想一起去看看?”

“有何可看的”它哼了一声,“比起这个,我更担忧主上的安危。”

“由我撑腰,你担忧什么?”他伸手将它抱下来,放在掌心里。

它在他掌中抖了抖毛,少见的没有给他一爪子:“那铜钟上的白符,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他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这我可没蒙你,那白符实实在在,不带半分虚的。”

“所以重黎那小子会变成这样是你干的?”它面露鄙夷,朝那间屋子瞄了眼。

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臭小子当年放跑了冰山地狱上千鬼魂,累得七十五司连带十殿阎王大半年都没能歇口气儿,整座酆都城都差点给他翻个个儿吗,这笔账他能忘,我可得记着,不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我还有何威严?”

提起当年那档子事儿桑桑也倍感头大,可这都隔多少年了,他还真弄了张白符专门折腾这小子?

“那会儿不是已经教训过了?”

闻言,司幽呵了一声:“就你那主子,瞧着比谁都心狠手辣,暗地里比谁都护短,她能怎么教训?逮回去饿几顿?”

“谁说的!那回是真打了!”桑桑反驳道,“我亲眼瞧着,那臭小子被抽得皮开肉绽的,在云渺宫前跪了好几日思过呢,你少污蔑我主子!”

“哟。”他一脸不可思议,“还真舍得?不过这口气还是得让我出的,横竖只是封住了他的法力,就让他以这般模样丢几日的人,我也算手下留情了。”

桑桑翻了个白眼:“幼稚不幼稚换了我非将他绑了吊在酆都大门上打得他叫爷爷才成!”

所以说现在的姑娘家心都这么狠的吗?

她默了默,转了话锋:“趁主上还没出来,我有件事须得同你说。”

“何事?”

“我前几日给你传音,你可有收到?”

他想了想,摇头:“并未。”

“果然如此”它眸光一沉,“我们在三危山下被虚梦千年困住了。”

“什么?”他吃了一惊,“虚梦千年?没有瞧错吗?”

那禁术已经失传数千年,这世上还晓得这幻术的人,屈指可数。

“错不了。”桑桑笃定道,“我们被困在其中少说有十日,等出来才发现三危镇的所有人早就死了,尸体都丢在城西的巨坑中,那坑洞也不像是地面塌陷而成。在幻境中还遇上一个妖物,能变成旁人模样,主上和重黎那小子都被他假扮过,他逃得极快,凭我目前的法力没能拦住,但我从他身上觉察到了一丝气息。”

它顿了顿,神色更为凝重:“像是不周山封住的东西不仅是那镇子,连三危山中也隐隐残留了些余息。司幽,当初的封印,确实将那玩意镇住了吗?”

在它郑重的询问下,司幽也敛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目光一沉:“此事非同小可,当年那道封印可是拿四位神灵的性命换来的,世上已无人可解,会不会只是你多虑了?”

“我不知道”它有些心烦意乱,“这几日太混乱了,我本以为去三危山,是为杀獓靥,碰上的却是三青司幽,我把自己关在女床山太久了,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我已经无从得知的事,我还能不能这样待在主上身边,主上她可还能回来?”

本以为能就这样陪着主上修成正果,可离开天虞山不过短短半月,它便已经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那股气息更是令它夜不能寐。

如今它一合眼,当年的惨况便会一一在眼前浮现,它是真的怕啊,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它怕一眨眼,就什么都没了。

它还在女床山那方凄清的洞窟中,望着石缝间的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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