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巷子里恢复了平静。
我问霖子奶奶外面的人是在做什么,她说下午的祭祀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些人正忙着去准备呢。
“那他们拿着锅碗瓢盆干嘛去啊?”亚青好奇地问。
霖子奶奶脸色非常难看,原本蜡黄的脸更加黄了,她喉咙动了动,好像在强压着不吐出来。
霖子说他奶奶有个老毛病,就是时不时无缘由地反胃干呕。
“领供品。”
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冷冰冰的从唇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供品不就是……那些被杀掉的人吗???
我们这才全都反应过来,霖子奶奶之前跟我们说过,这个村子是吃人的。
眼前顿时浮现出祭坛上的那个大铁锅来,锅里的内脏和人头……还有那些烤架,以及所有烹饪用的器具……
我快速呼吸几口,尽量不去联想。
“每个月十五,村民都会这样祭祀,然后吃人吗?”亚青战战兢兢地问,脸色煞白如纸。
霖子奶奶点点头,“被神明食用过的供品上沾了福祉,所以人牲被烹熟后,就会分给人来吃。”
霖子奶奶还说,祭坛下面就是一个人牲的加工厂,是生产线,那些尸体被保留下来的人牲,会被重新抬回到地下去肢解,然后分类处理。
人骨可以打磨成各种器具,甚至可以用头颅来当碗使用。
“村民不觉得恶心吗?他们不害怕吗?”王颖非常震惊,难以接受这种形式。
霖子奶奶摇摇头,冷漠地说:“因为是被神明食用过的东西,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恶心和害怕。”
“奶奶,你也吃过吗?”霖子小心翼翼地问。
霖子奶奶点点头,干呕了两声。
过来好一会儿,她才说缓缓地说:“吃过。所以我才会留下这个病根。”
我们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中午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全都要倒出来了。
“我吃掉的是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姨奶奶。”霖子奶奶不停抹着眼泪,“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
霖子倒吸一口冷气,“奶奶,你不是一个人来村子的吗?后来迷路了,后来被爷爷救了吗?”
“我当时是为了找妹妹才误入那片过意的玉米地的,后来找到了妹妹,想回去已经晚了,我们被抓了起来。你爷爷救了我,但是救不了我妹妹了,村里的人说,既然我跟他们一样,是神明庇佑的人,那就应该按照村里的传统一同分享被神明食用过的人。”
她哽咽着顿了顿,“也就是要我吃我自己的妹妹……”
霖子奶奶终于说不下去了,浑身颤抖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奶奶,都过去了……”霖子安慰着她。
“听奶奶话,带着你的朋友,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霖子没吭声,奶奶就那么重复着。
之后霖子奶奶一直在看着时间,一到祭祀的时刻,她就开始催我们离开了。
但我们全都无动于衷,霖子终于跟奶奶坦白说出了我们的计划。
奶奶听完后,沉默片刻问霖子:“即使留下来你朋友会有危险,你也坚持吗?”
霖子点点头。
“好,但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没有用的,你们改变不了这个村里的风俗,也阻止不了他们疯狂的杀戮。”
她说完就去后院忙活了。
没过多久,慎人的惨叫声隐约传来,又是一批人被残忍地杀害了。
天阴得很沉,乌云压在头顶,让我喘不过气来。
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隐隐的血腥气,我站在庭院中间,仿佛跟外面那个可怕的古老的村落隔了几个世纪。
站在这高墙之间,我是那么渺小,面对这座蛮荒的,嗜血的村子,我感到无助。
这时,王颖和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霖子,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问。
霖子一愣,摇头拒绝了我,“不行,太危险。”
“他们现在都在忙着祭祀,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祭祀结束前我们回来就行了。”
“你是不是想看看小雪?”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止这个,我就是想去看一看……”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我也没见过这仪式,要不等天黑吧,反正他们会一直持续到半夜。”霖子神情凝重地说:
“这种祭祀仪式很复杂,需要祭天地,山川,祖先等等,只是不知道今天又要死多少人。”
这时亚青也走了出来,听着那些凄惨的叫声,还有呢喃的咒语声,他已经吓得面色煞白。
“强子哥,霖子哥,你们说咱们报警的话,告诉警察我们的地址,能不能阻止这些?”亚青单纯地问。
“没用的,警察不会来。就算来了,也过不了那些玉米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村子一直能安全存在至今呢?”霖子沮丧地说。
我们现在都已经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
我们改变不了这个村子,只能顾好自己,把小雪,小菲带走,如果能找到那些特警,也一并救走,就是我们能做的极限。
亚青抱着肩膀坐在屋门的门槛上,瘦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终于熬到了晚上,霖子奶奶做了晚饭,很清淡,但我们都吃的不多,因为谁也没有胃口。
霖子带着我悄悄出门,亚青太小,不适合看到那些血腥的场景,而王颖也不想去看,所以他们两个人就留在了家里。
七拐八拐来到了祭坛的位置,我们站在远处,就那么看着。
只见所有人都跪在祭坛的外围,不停的磕着头,祈祷着。
祭坛上站着五六个穿神服的人,和萨满教的类似,但衣服的颜色是猩红色的,看上去就像溅满了鲜血一样。
木架子上捆着的人已经死了,内脏被掏空了,大铁锅下面的炭火还在燃烧。
“你父母是哪个?”我低声问霖子。
他仔细看了半天,皱着眉头说:“他们没来,不过不应该啊,因为这种仪式就算我母亲不参与,父亲也是一定要来的。”
霖子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目睹这种仪式。
“霖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忐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