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叫他老爷呢?
多生分!
“茜玉……你……”隆科多微微皱眉。
赫舍里氏见他面色不好,以为他不愿意让自己拿回管家之权,心里的火气不断往上冒。
“隆科多,你喜欢谁,我懒得管,你想宠着谁,从此以后我也不会过问,不过……我是你的嫡妻,只要我在一日,这南院的中馈便得由我来管,你若不满,是想休妻还是和离,我奉陪到底。”赫舍里氏说着,看着正抱着隆科多的手臂装柔弱的李四儿,冷笑一声:“以前也就罢了,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在我面前蹦哒,除非隆科多从早到晚守着你,不然……我总有机会处置了你。”
赫舍里氏说完之后,带着王嬷嬷扬长而去。
李四儿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靠在隆科多肩上哭了起来:“爷……您也听到了,夫人说要处置妾身,爷要为妾身做主,不管怎么说……妾身伺候了爷十几年,为爷生了玉灵和玉柱,爷忍心让他们成为没娘的孩子吗?这中馈在妾身手里,南院的奴才们不敢对妾身动手,可只要夫人将掌家之权拿了回去,她一声令下,就算打死妾身,也没人敢拦着呀!”
李四儿哭得伤心,隆科多的重点却不在这上头。
本来嘛,执掌中馈本就是赫舍里氏这个嫡妻的职责,人家要拿回去,理所应当。
第13章 犯贱
当初让李四儿管家,也是因为赫舍里氏身子不好,她又不喜欢管这些琐碎事儿,隆科多便让李四儿接了手。
赫舍里氏今日都亲自来要了,当然得还。
让隆科多感到震惊的是,从前温柔善良的表妹,今日居然这般凶悍,先是叫他老爷,刚刚又对他直呼其名,还说……要休妻,要和离都成。
这是有多生气?
隆科多记得,自己最近并没有惹她生气呀!
莫非是因为今日给女儿请太医的事儿?
因为李四儿阻拦,赫舍里氏便怪到他头上了?
这可真是冤枉啊!
想到此,隆科多转过头看着正在垂泪的李四儿,皱了皱眉道:“以后玳玳和岳兴阿的事,你不得插手。”
李四儿闻言一呆,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又传来了隆科多的声音。
“你一个侍妾,插手嫡子女的事,实在不妥,你若闲着无事,好好管管玉灵和玉柱,玉灵那丫头虽聪慧,可不管是诗书还是女工,都平平无奇,骑射更差,玉柱就不说了,那小子除了玩闹耍赖,还会什么?你好好教养他们,以后也有个依靠。”隆科多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爷要去哪儿?”李四儿下意识问道。
“去正房,茜玉今日气得不轻,我去瞧瞧便回来。”隆科多说完之后,披着衣裳便往外走。
李四儿气的头晕眼花,只觉得背上的鞭伤越来越疼,险些晕了过去。
“她一个嫡妻,来我屋里抢人,当真不要脸!”李四儿浑身都在发抖,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还说我是狐狸精,我看她才是个狐狸精!”
单论长相,李四儿长得并不比赫舍里氏美。
只不过人家是嫡妻,总得端着的嫡妻的架子,不会像她这样撒娇卖痴,用尽手段纠缠着爷们儿不放,所以也没有她得宠。
可没想到,赫舍里氏今日居然跑来她屋里抢人。
真是不要脸!
“还有,爷居然说玉灵和玉柱平平无奇,呵……他以为宁楚格和岳兴阿那两个嫡出的就有多好?还不是一对草包,宁楚格要是好,会被人当街抢走夫婿,沦为笑柄吗?还有那岳兴阿,也只是骑射稍好一些,读书也不成气候,他凭什么觉得赫舍里氏比我会教养孩子?”
“姨娘息怒。”碧云也不敢多言,她们家姨娘从前虽风光无限,今日却被夫人轻而易举拿走了管家之权,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我伤的这么重,他居然撇下我去找赫舍里氏了,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他从前纳我回来时,可是赌咒发誓了的,说一辈子会对我好,一转眼就被别人勾走了……”李四儿大声哭了起来。
从前都是她从赫舍里氏那抢人,今日隆科多从她这儿去找赫舍里氏,她便受不了,若不是有伤在身,她真想再去正房那边把人再给抢回来。
……
宁楚格虽然没跟自家额娘去浮香阁,却一直派人关注那边的动静,得知自家额娘对阿玛说了那番话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向温柔软绵的额娘,突然大发雌威,镇住了不少人呢。
再说赫舍里氏,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倒是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爽快,可刚刚出了浮香阁的门,便觉得有些腿软,也没回正房,让王嬷嬷她们扶着自己来了女儿的朝云阁。
“玳玳,额娘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再不怕你阿玛生气了,管家之权,很快就会回到我手里了。”赫舍里氏上前握住了宁楚格的手,一脸激动道。
她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这本来就是属于额娘的,他们不敢不给。”宁楚格笑着说道。
“不错!”赫舍里氏笑得眉眼弯弯,开心不已。
这回出师大捷,也让她信心满满。
从今往后,她要和隆科多那个宠妾灭妻的负心汉划清界限,好好教养两个孩子,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事实上,老夫人早些年就劝她这么做了,是她一直没想开,今日倒是彻底放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今日之所以这么做,是长期失望的结果。
不过,赫舍里氏却异常高兴,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换一种活法,不用像过去一般,讨好男人,苦苦等着人家回心转意。
正因为放下了,所以豁然开朗,自己余下的人生,可以多疼爱两个孩子,多与诗书作伴,何乐而不为?
母女二人低声说着话,二等丫鬟小桃却进来禀报,说老爷过来了。
如果换作从前,赫舍里氏肯定很高兴,连忙迎出去,此时此刻,却无比淡然。
作为一家之主,隆科多当然无需在外头等候,小桃才禀报完,他便进来了。
“玳玳的额头还疼吗?”隆科多进来后先看了一眼赫舍里氏,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生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转过头看着女儿,笑着问道。
“回阿玛的话,女儿好多了。”宁楚格笑眯眯说道。
“那就好,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太医院每日都派太医过来,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隆科多望着女儿,一脸慈爱道:“你别想那么多,先好好养伤,以后的事儿,咱们以后再慢慢盘算。”
“是!”宁楚格笑着点了点头。
隆科多见女儿这么乖巧听话,心中颇为安慰,他转过头看着赫舍里氏,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
“时辰不早了,玳玳该歇着了,你额头上有伤,头也因为撞击的厉害,暂时失去了记忆,太医说,你这段日子得多睡一会儿,才能慢慢恢复。”隆科多笑道。
宁楚格听出来了,她家阿玛是在催额娘回去歇息了。
说来也怪,自家额娘平日里温温和和的,阿玛从不将她放在眼里,今日额娘发了一通脾气,阿玛居然丢下了心尖尖上的李姨娘,跑来找额娘了。
这可真是……
宁楚格想起了两个字儿——犯贱!
“天是很晚了,李姨娘想必也等急了,老爷快些去陪着她吧,我等玳玳睡着了,再回正房。”赫舍里氏说着,看了一眼宁楚格。
“我最喜欢额娘陪着了!”宁楚格连忙挽着自家额娘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隆科多:“……”
第14章 渣男渣女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今日被嫌弃了。
这可是他和赫舍里氏成亲多年来头一回。
隆科多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发作。
罢了罢了,女儿要紧,他总不能和女儿抢人,赫舍里氏性子温柔,也最听他的话,这会儿闹闹别扭也不算什么,明日他哄两句也就好了。
……
日子一晃便过了半个多月,宁楚格对如今的身份已经很适应了,因为不太熟悉古代的文字,她这半个多月来除了配合太医敷药膏去疤之外,便是识字看书。
幸亏她身边两个大丫鬟青梅和青莲都有些学问,教她这个主子认字儿,绰绰有余。
古人用的字儿,宁楚格连猜带蒙也认识一小半,再问问青梅和青莲,已经将常见的字儿都认了个遍,不再是“文盲”了。
起码她现在拿着手里这本医书,看起来毫不费劲儿。
“你以前最爱看经史子集,还有一些奇闻异事,怎的看起医书来了?”赫舍里氏进了女儿的小书房,见她拿起一本泛黄发旧的医书看,心中顿时很惊讶。
“额娘,太医已经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膏,可我额头上还是留了疤,昨儿我问了张太医,就算我再敷一年的玉容膏,依旧会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只有用厚厚的脂粉才能盖住。”宁楚格说着,看向赫舍里氏:“女儿让人找了一些古籍,都是医书,想好好研读一番,看看能不能从里头找出一个比玉容膏更好的除疤膏来。”
事实上,她想重操旧业了,就算不替人治病,也得把自己额头上的疤给弄没了,只是自己一个大家闺秀,从来不曾接触医术,突然弄出个除疤膏,消除了额头上的疤痕,旁人会怎么看?
事先铺垫是必须的。
赫舍里氏听她这么说,心中一阵酸楚。
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没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就好像她自己,虽然已经不在意隆科多了,但她依旧很在意自己这张脸,每日都要又抹又敷的,脸上冒出一道小细纹,也要伤神半日。
更何况,女儿今年只有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额头上就要留疤了。
“你外祖母祖上是行医世家,后来因为家族子弟入仕了,便不再行医,不过有不少手抄的医书和行医手札传下来,我年少时见过,你外祖母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放在一个大的樟木箱子里,每年夏日都要拿出来晒晒。”赫舍里氏说着,握住了女儿的手:“我明日便回去一趟,把那些医书都给你搬来,你外祖母若知道你有心学这个,肯定很开心,终于有人愿意继承她祖辈的衣钵了。”
宁楚格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额娘还是别去了,我担心……”
她话还没说完,赫舍里氏便笑道:“没什么可担心的,那是额娘的娘家,额娘十年不曾回去了,说起来也是额娘不孝,如今正好回去给二老磕头请罪。”
宁楚格闻言也不好说什么。
说起来,都是她那位阿玛干的好事儿,害的额娘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回娘家,不止额娘,连老夫人也没脸回去。
她们姑侄二人,一想起娘家,心里都很苦。
说起此事,也怨不得祖母和额娘那么厌恶李姨娘了。
李姨娘名叫李四儿,原本是京中一处楼子里的清倌人,当初也算小有名气。
宁楚格的外祖父穆尔登很喜欢读书,还曾中举。
顺治爷那会儿,满洲入关不久,满人家的子弟读书都很一般,像穆尔登那般靠自己的本事中举的,少之又少。
穆尔登因此十分自傲,很喜欢玩才子佳人那一套把戏,后院里养着许多女人,即便他长期不知节制,已无法再和女子行房,也依旧喜欢美人儿。
有一次逛青楼时,穆尔登见到娇娇弱弱的清倌人李四儿,惊为天人,便买回家做妾,哪怕不能碰,每日看着也是高兴的。
李四儿是青楼调教过的女子,当然不想一辈子守活寡。
有一回,隆科多陪着赫舍里氏回娘家,李四儿见隆科多生的英俊潇洒,瞧着身强体壮,便殷勤的很,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悠,一来二去,便和隆科多看对了眼,还有了苟且之事,等被人发现时,李四儿已经有了身孕。
这样的家丑,若是传出去,隆科多的前程便毁了。
穆尔登既是隆科多的岳父,也是他的亲舅舅,虽气得要命,也不能因为一个侍妾,把隆科多的大好前程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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