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在天下苍生和家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绝对是家人!”
不等尤查问完,陈槐安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没了她们,世界大同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尤查深深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说:“辫子朝末期,一批身处海外的仁人志士深恨朝廷无能,不忍见民不聊生,所以便联合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旨在拯救同胞于水火。
这个组织支持和发起了很多事件,也培养了一批青年才俊,陈舜卿便是其中之一。
上个世纪后五十年,华夏迎来了她的春天,组织开始将重心向华人众多的南洋转移,或资助,或直接领导当地民众向不公和压迫抵抗。
就是在这种情势下,你爷爷来到了缅北。”
说完,老和尚仰脖一口喝干酒液,仿佛在向当年恩师的情操致意。
陈槐安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着,“这个组织现在还活着吗?”
尤查神色落寞下来,摇了摇头:“世界大环境进入和平之后,组织内部发生了重大分歧。
激进的一方认为世间还有诸多苦难,组织应该做出调整,把责任范围扩大到华人之外的其他国家和种族,拯救世界。
而保守派则觉得多年的付出已经令各主要成员的家族损失惨重,理应趁和平休养生息,蛰伏起来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动荡。
双方争的不可开交,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在一次沉船事故后,组织分崩离析。
保守派心灰意懒,各回各家,而激进派则改换门庭,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所以,你说它活着,它已经死了;说它死了,却又没完全死透。关键就看你以什么角度来看了。”
陈槐安嘬了嘬牙花子:“您知道激进派后来改了什么名字吗?”
“知道。”
“叫什么?”
“马戏团!”
“什么?”
陈槐安噌的一下站起身,撞的桌上酒瓶酒杯一阵晃荡。
“这……这怎么可能?马戏团存世至少有上百年,扮演的也只是无数秘密团体之间的经纪人角色,而您所说的组织分崩离析应该在上个世纪后期。
无论是时间,还是职能,都对不上号呀!”
“看来,你这一年里也不光是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了。”
尤查微笑,“你说的没错,马戏团确实只是一个‘中间人’,但我可没有告诉你,那个组织不是‘中间人’。”
扑通一声,陈槐安又跌坐回去,傻呆呆的问:“您的意思是,那个组织……就是马戏团的前身?”
“对。”尤查点头,“它从建立之初,就承担着许多秘密团体之间沟通桥梁的职责。
不然的话,区区几个海外富商,凭什么在那个全世界都欺负亚洲的时代掀起一场场风云和战争?
别的不说,光是海量的资金投入就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人脉拉那些别有用心的秘密团体入伙,就像创业找投资一样。
慢慢的,他们接触的团体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响,最终获得了世间绝大部分秘密结社的认可,彻底站稳脚跟。
激进派正是继承了这一遗产,才摇身一变成为大名鼎鼎的马戏团的。”
陈槐安干咽一口唾沫:“它叫什么名字?”
尤查表情变得怪异起来,沉默片刻,说:“它的几名创始人是在火奴鲁鲁相识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立下宏愿时,便决定以彼此初见的地点来命名。
那是一座离海边不远的欧式庭院,院墙上爬满了藤萝花蔓。
于是,那个组织就叫……”
“檀萝!”陈槐安脱口而出。
火奴鲁鲁盛产檀木,在课本中,它有另一个很好听,很有名,带着一个“檀”字的名称。
“是的。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不单单你的父族,连你的母族也出身这个组织。
确切的说,你祖父的祖父和外祖父的祖父就是檀萝会的创始人之二,陈、沈两家原本就是世交。”
陈槐安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只是打听一下坤赛的历史,最后却牵扯出了一大串关于自己家的秘密。
就像一道比一道更强的闪电接连劈下来,让他连如何思考都快要忘记。
怪不得母亲的乳名叫小萝;怪不得外公会送给她那枚紫檀木牌;怪不得她会和父亲私奔;怪不得他们两人的名字那么像天作之合……
许多积攒在心底的疑问解开了,陈槐安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很久之前,他就以覆灭马戏团为自己的终身目标,如今却发现自己和马戏团之间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命运果然不存在巧合。
所有看似无法解释的后果,必然都有个令人震惊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