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满脸不在意:“她最近在养胎,不会管我。”
杨铭明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挠了挠头,“好吧,好吧……晚上来我家吃饭?”
“嗯。”
“对了,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什么是愿望?”
杨铭明绞尽脑汁想让好友开心起来,虽然他看不出好友有没有在难受……
总之,他还是开了口。
“就比如……我想参加下个月的篮球赛,然后期末考考到班级前十,这样我爸爸就能给我买新球鞋,对了,初中毕业后想让我爸妈带我出去旅游!想去看大海沙滩.....这样子的,你有没有那种想做什么的感觉?”
“没有。”
阿黎果断道。
杨铭明:“……”
杨铭明:“好吧,那我的愿望分你一半。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要,但老师说要分享,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踢篮球,一起考前十,我的新球鞋也可以分你穿,周一三五我穿,周二四六你穿,周日让它休息.....”
阿黎突然笑了一声。
“喂,我在很认真地和你商量哎!”
但是,杨铭明的愿望永远停在了初中毕业旅游前。
急性白血病。
起初还只是发热、头痛、四肢关节酸痛的感冒症状,但当呕吐也出现的时候,杨铭明被班主任急匆匆带去医院检查,诊断出急性白血病,需要立刻住院化疗。被通知赶来的家属全都做了骨髓配型分析,但全都不是合适的,骨髓库里也暂时没有相配。急性白血病发病很快,如果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估计是见不到每年的夏天了。
这条消息下来,杨铭明他爸妈瞬间疯了,到处托人请求做骨髓配型分析,也求到了邻居家。
牧白黎是看着杨铭明在课堂上呕吐的,当天下午被带到医院后,乘着大人们在说话,牧白黎来到杨铭明病房,盯着对方光秃秃的脑袋,诧异道:“医院还给人剃度吗?”
杨铭明:“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我好像快死了,请对我好一点。”
牧白黎想了想,“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的。”
“……谢谢。”
杨铭明被叫去骨髓配型分析,检测结果出来了,非血缘全相合,配型成功。
还没等众人欢喜,就听到那个已经初具惊人容貌的少年愣了愣,轻声而又不容置疑地开口,“抱歉,但我不能捐献骨髓。”
说完,周围猛地爆发刺耳的怒吼与尖叫。
他避开从四面八方伸来的手,径直快步离开,来到杨铭明病房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外面的声音很大,杨铭明已经猜到一二。
“......抱歉。”
杨铭明说不难过是假的,这么多年的陪伴与情谊得不到回报,让他感到失落与生气,但一想到这个人是牧白黎,莫名就有种无论什么放在阿黎身上就很正常的感觉。
“好吧,好吧。”他像是放弃了什么,面上又重新挂上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勉强,“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拒绝的原因是担心会对身体受到影响吗?”
牧白黎沉默片刻,“我的骨髓有问题,它不会救你,只会害了你。”
杨铭明诡异沉默:“……原来你有中二病啊。”
牧白黎愣住,“什么是中二病?”
“那不重要,所以你的设定是什么?骨髓里有特殊的力量,病毒?细菌战争?”杨铭明开始脑洞大开。
牧白黎沉默片刻,转移话题:“在我的记忆里,你不会死于白血病。”
杨铭明:“……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明面上是普普通通少年学生,暗地里是重生回来拯救世界的英雄?”
牧白黎又是满脸茫然。
那一瞬间,杨铭明看到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将跟来的那些人的谩骂与怒火扔在身后。
杨铭明一直在思考牧白黎说的那些话,他的观察与直觉都不认为那只是胡口说的用来欺骗人的谎话。
这才第一天,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死亡降临的无措恐慌,就迎来童年好友的谜言谜语,更可怕的是,他看不出任何的伪装与欺骗。
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了相信,即便那是再荒谬不过的言论。
“不不不,明明从字面来看就很假啊,明显就是骗你的,你得支撑住啊杨铭明!!”
病床上的少年捂住脑袋疯狂自言自语。
当太阳落山,余晖照入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翻过窗户跳了进来,浑身沾上灰尘和杂草,看起来很狼狈。
“杨小明。”
正在看落日发呆中的杨铭明愣住,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你会害怕未来吗?”还未完全落地,少年就急匆匆地开口问道,背对阳光的眼里是杨铭明从未见过的惊慌。
“是、死亡吗?我是一闭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可能是活着的人更难受更害怕吧......”
杨铭明有点难以组织语言,他不知道牧白黎为什么要这么问,突然间,他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烧焦的气味。
他也问出了声。
黑发的少年看了他一眼,转身露出了自己的后背,白色的校服衬衫浸透血迹,有条二十多公分的刀伤,血肉模糊,下手的人是存着一击毙命的狠意动的手。
杨铭明顿时急了:“??卧/槽!现在这个社会怎么有人还敢大庭广众之下砍人的啊!阿黎你别动了,我叫医生过来,对了,你有没有报警?”
“那种事情等会再说,杨小明,你......”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这种伤口,这种失血量,你居然还敢到处乱走?路上的人难道都没帮你叫救护车或者报警吗??”
牧白黎定定望着杨铭明,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开心,“没事,死不了。”
“......你也死不了。”
虽然医生多次建议不要捐献骨髓,但牧白黎心意转变成另一个极端,坚持尽快移植,医生坚持起码一个月后才能捐献,随后各退一步,半月后捐献。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入院治疗,骨髓移植,放化疗,一个被刀砍成重伤,一个白血病治疗,两人一起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年。
警察来调查过情况,奇怪的是监控没有录下那一幕,周围也没目击证人,连牧白黎本人也说没看到袭击者正脸,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但杨铭明发现在那天之后,阿黎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在半夜中惊醒,说的话也越来越神神叨叨,奇奇怪怪。
直到骨髓移植成功,病情好转可以和人接触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返回来说要救我?”杨铭明问来看望的牧白黎。
牧白黎看起来愣住了,眉头微微皱起:“我一直都想救你,但你最开始把我赶走了,我倒想问你为什么。”
“……”
杨铭明看向神情略带困惑的牧白黎,顿了顿,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呢,那个时候可能突然犯傻了吧哈哈。”
阿黎的记忆,被篡改了。
出院之后,杨铭明有时会做几个噩梦,梦到自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疾病,车祸,凶杀,坠楼,甚至还有被丑陋的怪物咬死的……总之千奇百怪,死状凄惨。
“奇了怪了,怎么都死在了大学前啊。”
有一次杨铭明都梦到自己拿到心仪的大学入学通知书,结果死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太惨了太惨了。他摇头感慨,决定以后睡之前喝杯牛奶缓解焦虑情绪。
后来,事情急转如下,越来越多诡异的事开始发生。
先是吃顿烧烤,牧小黎都能被一群武装组织带走。
再后来就是红夜日降临,外面街道冒出丑陋狰狞的怪物,其中有一部分杨铭明记得在梦里出现过。
第二天傍晚,杨铭明身上开始冒出黑色的液体,黑洞和细小触手不断增多,无数黑色的液体自脚底漫延,耳边经常能听到无数重叠又模糊的声音。
[我....没死?这里是哪里??]
[哈哈哈哈哈我竟然重生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暴君,牧白黎,我的天,我好像看到过这个时间段的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嘶.......]
[我们合作?一起去弄死他怎么样?]
杨铭明在昏沉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头顶隐约有亮光,他听到好多声音,有低沉的男声,有尖锐的女声,也有不断哭嚎的童声。
[我已经到暴君住的小区里了,先让我去踩踩点试试看。]
又是一道带有明显兴奋的声音。
杨铭明心底涌现一股烦躁,下一秒仿佛下意识的,有什么东西涌上地面,把还在挣扎的人当做猎物一般拽入黑暗,那张脸因无法呼吸而痛苦扭曲。
瞬间,如同噩梦初醒,杨铭明被挤出粘稠的黑液,双手刚触碰到坚硬的地面,把脑袋和上半身挪出去后,剧烈咳嗽,仿佛能咳出那种湿冷粘稠的气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杨铭明擦着眼泪,茫然地抬头,就看见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几乎透明的身影,像个幽灵一样飘在空中,看不清脸,明明应该是不认识的人,而且看起来还非常奇怪,但不知为何,杨铭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一瞬而逝的惊慌与悲哀。
“我们……认识吗?”
杨铭明努力让自己忽略自己身上的诡异,一眨不眨地注视那道白影,心底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一伸手,就能推开那扇门,迎接恐怖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的,但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分成两章(强颜欢笑)
第68章 回忆下
气氛僵硬的可怕。
那道白影沉默地站在那里, 远远投来困惑复杂的视线,像是要看出杨铭明身上的异常之处。
但显然,无论是咕噜噜冒着气泡莫名其妙换了个主人的黑液, 还是本该死亡却神奇出现在这里的杨铭明,都让白影感到困惑不已。
分开来就足够离奇, 两者还能联系到一起,细想下去甚至能牵连出一连串堪称恐怖的变化。
白影很快想到什么,那道让杨铭明感到熟悉的视线渐渐染上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