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财团总部。
原本忙碌的办公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名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年轻男人。他即使只是穿着宽松的衬衫和西裤,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也仍然吸引着万千目光。
大家都几乎是在怔愣中,看着保镖推着男人,这时有好几名高管迎上来,对他道:
“执行总裁,您来了。”
斋藤介在轮椅上对他们颔首,自谦地笑了笑道,“我的伤还没好利索,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总部看看。大家都接到邮件了吧,今天下午两点我安排了一个会议,想说一下最近的计划。”
现在斋藤财团内部已经启动了董事长变更的交替手续,斋藤俊户已经在加快权力过渡工作的进展,所有内部人士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财团成立以来最年轻的执行总裁就要成为最年轻的董事长了。
所以这时候,即使原本和斋藤介不算太亲近的管理层元老,都要赶紧凑上来向他示好。
前段时间斋藤介一直待在医院里远程处理事务,他们想找机会亲近他都没机会,现在他来公司,几乎所有公司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出来了。
“今天下午的会议,我希望管理层的人都能参加。”
斋藤介示意身旁的秘书给出一份名单,然后他笑道,“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财团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在观望未来的局势。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稳定军心,告诉大家不论如何,财团都是那个财团。
我在财团当了这两年的执行总裁,大家其实也都熟悉我的作风,对我的能力有所了解。我不敢说万事都胜券在握,但未来我只会做得更好,不会愧对祖父的厚望和大家的期待。”
他说话时的神情稳重内敛,但流露出的那股笃定傲气,却十分让人折服。可能他还不如斋藤俊户那般老辣,但他身上却有与生俱来般的王者风范,这是比他年长很多的那些人都望尘莫及的。
“我先去处理一些事务,下午两点整见。”
执行总裁办公室。
保镖将斋藤介乘坐的轮椅推到办公桌前,他翻看着提前放到他桌上等待他过目的文件,有些欣慰道,“重要的事情都没耽误,集团内部也运作得井井有条。”
闻言,他的秘书笑着说:
“您住院这几天,俊户老先生亲自上阵,他说集团马上就要交到您手上了,可不能给您一个烂摊子。”
想到祖父对自己的支持,斋藤介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温柔。
“还有啊,老先生已经准备让人重新装修董事长办公室了。”
秘书停顿片刻,又道,“之前给您的设计方案,您过目了吗?”
斋藤介思索了几秒,微笑着道:
“设计方案是不错,可我觉得没必要再重新装修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面露为难,“可俊户老先生说,那里的一切都是为他量身打造,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可能会不适合您。现在您将是那里的新主人,自然也要有所改变。”
“不,能在那里时刻感受到祖父的痕迹,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勉励。”
斋藤介合上手里的文件,缓缓道,“每当我迷茫和困惑时,我就能想到祖父曾坐在和我相同的位置,思考着同样的问题,而他最后一一解开了那些难题,才带领财团走到今天。作为他的继承者,我必须继续弘扬他的精神。”
秘书看着他,觉得男人活到他这地步也就别无所求了,眼里的艳羡和敬佩不加掩饰地流露而出。
斋藤介对上秘书的目光,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
“自从我入职以来,你就一直跟着我。现在你的职位也应该变一变了。”
秘书一听这话,心里砰砰直跳,对他这种打工人来说,最渴望的就是能升职加薪。
“等我上任董事长后,董事长特助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吧。”
斋藤介望着他道,“这个位置本来是广川女士的,自从她离开后就一直空着,你没问题吧?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秘书就像被人用一个亿砸中,他浑身激灵了一下站直身体道:
“我没问题,谢谢您的信任!”
说完,他给斋藤介深深鞠了一躬。
门外一个人影默默地离开。
“这个斋藤介,现在还没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就开始拉拢人心,给下属画大饼了。”
无人的杂物间里,刚才站在斋藤介的办公室门外偷听的女人点燃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电话里的人倒苦水,“您看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是以为董事长已经非他莫属了。我猜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清理异档了。”
“他的那个秘书是什么来路?自从广川智子被炸死之后,董事长特助的位置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怎么就敢把这个位置给他的人,就不怕董事会的人发话?”
“邦彦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这是因为斋藤俊户在给斋藤介撑腰啊。老头子前几天特意召开了董事会议,在会上直接放话,说以后财团内部高级职务的任命权都交给了斋藤介,只要他的任命不触犯财团原则。”
吊梢眼的中年女人恨声道,“您也清楚老头子在董事会的威望,那些董事平时一个个拽得跟什么似的,但只要他一说话,他们就不敢发声了。斋藤介这小崽子有那老头子护着,现在是放肆的不得了,这是完全把财团当成他自己的天下了。”
说着,那女人用充满遗憾和不平的口吻又说:
“要我看,斋藤介比起您来算得上什么,老头子不过就是偏心罢了。就斋藤介用的那些手段,都是您玩剩下的。如果不是当年老头子把您赶出核心管理层——”
“够了。”
斋藤邦彦的声音冷下。
女人听出他的不快,霎时不敢再吭声。她知道自己说得太多,戳到了斋藤邦彦的痛处。
但这一次,斋藤邦彦没有对她发火。因为她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已经是失败者,连做斋藤介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斋藤邦彦轻声道:
“我已经没有机会得到财团了,事实上现在财团就是斋藤介的天下。”
闻言,女人挤眉弄眼,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不触怒斋藤邦彦,又能达成她自己的利益。
“你和我说这些,是以为我还能暗中干预董事会,把斋藤介要任命的人挤下董事长特助的位置,让你自己上位吗?”
就在女人沉默时,斋藤邦彦轻笑着说。
女人一怔,然后有些汗颜地否认,“不,邦彦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不惯斋藤介的做法,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在广川智子没去世之前,她好不容易坐到了广川智子副手的位置,虽然广川智子对她一直都有意见,总是给她小鞋穿,但她满心以为只要熬到这老女人退休,她就能代替广川智子,成为董事长身边最有影响力的心腹。
但现在可好,斋藤介居然要直接越过她,把这个位置给他自己的人。
她能不着急吗?
可是她再着急也不能对斋藤邦彦说出这些心思,她知道斋藤邦彦这个人有多喜怒无常,他高兴时会分给手下一些好处,但如果他不高兴,那就有人要遭殃了。
“别再跟我装,你就是这个意思。”
斋藤邦彦冷笑道。
女人百口莫辩,正觉不好时,忽然又听斋藤邦彦道,“拜老头子所赐,我现在虽然不能再干涉董事会,但你放心,这个位置斋藤介的人坐不久。”
闻言女人又有几分欣喜,“您的意思是?”
“我得不到的东西,斋藤介也别想得到。”
沉默半晌,斋藤邦彦笑道,“他不是老头子最看好的继承人吗,上次在告别仪式上,没能除掉他,但我这次赶回东京,为的就是更好地动手。即使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他。”
女人有些震惊,她没想到斋藤邦彦现在还不肯放弃暗/杀斋藤介。
“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一次,万事俱备,不会再失手。”
斋藤邦彦压低声音,“等那小子死后,整个财团六神无主,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失势,这时候你再出手抢夺想要的位置,还会不成功吗?”
听到这里,女人心念电转,她欣喜道:
“多谢您,邦彦先生。”
浅贺家。
“夫人,您要出门吗?”
看到浅贺夫人走出她常待的起居室,朝大门走来,立刻有佣人紧张地迎上来道。
看了对方一眼,浅贺夫人冷冷道:
“我不可以出门?”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通知司机,让他们备车。”
那名佣人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透过面纱,浅贺夫人可以看到对方脸上惧怕自己的表情,就好像他避她如蛇蝎一样,她感觉到很没意思。
她是想得到尊重和敬畏,但她要的不是被畏惧。
曾几何时,她也笑颜常开,也会被佣人爱戴,说她亲切又随和。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藏在面纱下的容颜上涌现的是寂寞,可却无人看到。
“不用让人备车,我自己开车去。”
良久,她抛下这句话,就朝远处走去。
佣人先是怔住,然后立刻跑去告知管家。“夫人说要自己出门,不想用司机,我们要派人跟着吗?”
管家放下手里的工作,皱紧眉头说:
“先把她拦住,我去和她说。”
宅子里的停车场。
浅贺夫人看着站在自己车子前的管家,不耐烦道,“我说了不用人跟着,我一个人。”
管家陪着笑脸道:
“您不仅是府上的夫人,还是尊贵的内亲王殿下,按照规矩,让您一个人出门不指派随从跟着,这是我们浅贺府的极大失礼。而且,您要是不带上保镖,那您的安全如何保障?”
“我还以为,你们是想限制我的自由。”
浅贺夫人沉声道,“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怕我这个疯子在外面丢人现眼,连累了你们老爷的名声是吧?”
管家一时怔住,满头冷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虽然他确实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可这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因为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是一点不稳定。之前在宅子里险些发生恶性伤人事件,这要是在外面她一个人再做出点什么,伤害了平民,那麻烦就大了。
如今是现代社会,讲究人人平等了。即使是皇室的内亲王,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伤人。
“让开。”
但浅贺夫人却丝毫不顾虑这些,只是强硬地斥责道。
管家一时站着没说话,浅贺夫人就眯起眼睛,冷笑着说,“你是想冒犯内亲王吗?”
闻言,管家也不敢再挡在浅贺夫人面前,他让开之后道:
“内亲王殿下,我希望您在做出考虑时也能站在浅贺先生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您执意如此,浅贺先生会很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