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介看着那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嘴角轻轻扬起,就那么站在了宝马的边上。
左愈透过车窗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气就莫名的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冷哼一声,这个家伙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真觉得他就是绝世美男子了,居然还敢来挑衅。
“总裁,要不我下车和斋藤先生交涉——”
宋特助的话还没说完,左愈就已经推开车门,冷冷地抬起眼眸,和好整以暇的斋藤介对视。
“斋藤先生,你本事倒是不小。”
左愈一张口就没有好话,笑里藏刀道,“能知道这是我的车,费了不少功夫吧。”
斋藤介对他表现出的攻击力没有丝毫意外,淡然地笑道:
“左先生过誉了,您能知道我的行踪,我又怎么能不知道您的座驾呢?”
左愈眼里的目光更冷,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不过,我还是觉得像左先生这样的男人,更适合劳斯莱斯的幻影。这么普通的车,实在配不上您。”
斋藤介的表情似乎很真挚,可他说出的话怎么听也有一抹说不出的嘲弄意味,“您在出门之前忽然决定换车,低调出行,是为了减少排放量为世界环保多做贡献,还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呢?”
顶着左愈冷冽的目光,他却饶有兴致道:
“如果是为了后者,那我就更奇怪了。难道左先生在伦敦有仇家,非要躲着不可?这也不像是左先生的作风啊。”
“你很了解我?”
闻言,左愈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因斋藤介挑衅般的嘲弄言语大发雷霆,而是轻笑一声道。
斋藤介见他反应平平,眸光一闪,低声道:
“您作为左氏集团的掌门人,当然是介要学习了解的对象。”
“是吗?”左愈嘴角的弧度加深,但神情却冰冷,“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温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阳光下,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互相对峙,惹来过路人的频频注目,因为这里是全伦敦最高端的商业区之一,甚至有妆容得体的美貌女精英对他们抛媚眼,可他们却都没有心情理会。
“她是您的妻子,怎么可能对您不重要呢?这个您不用说,我也是明白的。”
斋藤介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有些畏光,又像是要隐藏眼里的情绪,挡住左愈的窥视。
“不,你不明白。”
左愈笑了一下,走进他些许,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低低道:
“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再做这些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低沉中带着成熟磁性,如果他愿意用温柔的口吻说话,恐怕绝大多数女人都会愿意为他心醉。可现在,他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是杀气呢。
斋藤介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微笑着说,“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我对您的夫人,只有欣赏和敬意,没有不敬之心。”
左愈冷漠地看着他,片刻后眉头轻挑,缓缓道:
“虽然我不怎么信任你的话,但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你以后把欣赏也去掉,对她只剩下尊敬,敬而远之的尊敬,如何?”
斋藤介终于不再笑了。
他不笑时,原本的清雅柔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深沉的阴郁与凌冽的冷意,“那就恕介不能从命了。我已经和左夫人说好,要请她帮我做成一件事。”
左愈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冷道:
“你说的事,就是要办的画展?如果你真是为了这个,我可以找别的专业人士给你帮忙。”
“已经定下的事,就不能改变。
而且,我要做的事,也只有她才能帮忙。
再说了,您的夫人都已经答应了我,难道她不能为自己做主,什么都要听您的吩咐吗?”
斋藤介望着左愈,目光的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东西,即使是左愈,一时都无法看透。
左愈沉下了眼,更加感到这个年轻男人的危险。
但无论对方是为了什么,他的宝藏都容不得他人觊觎。
“如果我一旦发现你对她有任何逾越,任何图谋,或是伤害,我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和你费这么多口舌,而是直接采取措施。”
他顿了顿才道: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即使是和整个斋藤家为敌,我也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
说完,左愈没有再看斋藤介一眼,坐回到车上,把车门一关。
听着那砰的一声,斋藤介微微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开车,回左氏集团。”
左愈对司机道。
宋特助有些错愕地扭过头,没想到这次总裁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他还以为一定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动静。
毕竟,凡是涉及到夫人的事情,总裁就会变得极有攻击性呢。
“看我干什么,又想加班?”
因为愣怔,宋特助忘记在左愈看过来前及时收回目光,被逮了个正着。
看着摆了臭脸的左愈,宋特助讪笑道:
“总裁,饶了我吧,再加班我非得早衰不可。”
“你现在已经早衰了。”
左愈哼了一声,那一脸不满的样子,让宋特助心中生出和温潇一样的感慨,这遇上情感危机的更年期男人真是可怕啊。
看着黑色宝马驶离视线之外,斋藤介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目光。
“介公子。”
他身边走来一个黑衣男子,低声呼唤道。
“左愈现在是打心眼里厌恶上我了,他一定觉得,我就是个想要抢夺别人心爱之物的混账。苍,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讨厌啊?”
侧过头,斋藤介看着站在身边的心腹手下,被风吹过的容颜上竟有几分迷茫和苦涩。
“您在我心里永远是值得追随的少爷。”
白石苍恭敬地垂下头。
“你对我忠心,是因为我姓斋藤,还是因为,我是我呢?”
顿了顿,斋藤介却忽然道。
听到他的问题,白石苍不禁怔住,他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被问过这样的话,这一刻的斋藤介,竟似是有些脆弱。他抬起头,对斋藤介道:
“您是您,所以您才是我的少爷。”
他说起话来似是有些一板一眼的笨拙,和他寸头风衣的利落气质不符,却让斋藤介微笑起来:
“虽然这是废话,但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白石苍观察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得到消息,东京那边出了一些事,是和菜月小姐有关系。”
“她怎么了?”
闻言,斋藤介眉头一皱。
斋藤菜月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他父母离婚之后,由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所生,今年刚过完成人礼,却毫无名门淑女该有的风度,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存在。
“呃,好像是菜月小姐不肯按照老爷的意思,去念已经申请好的御茶水女子大学,她说一定要到伦敦来留学读经商管理专业,还要来投奔您。”
白石苍一边说,一边看着斋藤介的脸色。
“投奔我?”
果不其然,斋藤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声音也沉了几分,“胡闹。”
这胡闹两字他说的轻巧温柔,但凭白石苍对他的了解,他已经生气了。
作为斋藤介的心腹,白石心里很清楚,这个菜月小姐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
作为老爷和第二任妻子的独生女,她本来应该按照家族的铺路无忧无虑地当好她的千金小姐,可她却偏偏要操心本来不该由她去烦恼的那些事。
她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把同父异母的兄长视为威胁,只因斋藤介在继承权上要远胜于她,将来如果不出天大的意外,斋藤集团肯定是传给斋藤介而不是传给她。
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衡量,她都不是斋藤介的对手,不管是要比个人能力,还是母系家族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用以卵击石,不是自取其辱?
这次她说要来伦敦,表面上为了留学的事,但实际上她就是来给斋藤介制造麻烦的。
“紫夫人也同意她来?”
想到父亲现在的妻子,斋藤介微微沉思着什么。
“据说紫夫人是劝阻过菜月小姐,但后来紫夫人又对老爷哭诉,说小姐不肯听她的话,小姐是被老爷宠坏了,她管教不了。”
白石如实道。
“作为母亲却管教不了自己的女儿吗?”
斋藤介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那她是打算让女儿被别人管教了?这还真是让人遗憾呢。”
与此同时。
伦敦警局里,穆池走进审讯室,看到微微蜷缩着身体看上去十分柔弱可怜的施语棠,对她却生不出任何怜悯。
“施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把手里的档案袋重重地往桌上一撂,沉声道。
施语棠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然后扬起脖子说,“姐姐她是被沈宴杀死的。”
“你撒谎。”
穆池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看着她那张和施语柔一模一样的脸,却只感到厌恶。
他有时候觉得这两姐妹的名字应该颠倒过来,施语柔的名字里有一个柔字,却一点也不柔弱。施语棠的名字和海棠有关,可她又怎么配得上那清丽绯艳的海棠?
这个女人不具备名花的风骨。
“你姐姐不是被沈宴杀死,而是自尽。”
穆池逼视她的眼睛,看到她目光中那深深的慌张,面无表情道,“要了她性命的那一枚子弹,是她自己按动扳机,用枪口对着自己打出的。”
施语棠只感觉浑身冰冷,她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看着穆池的眼里满是惊慌,除了姐姐之外,当时在场的明明只有自己和沈宴啊,现在姐姐和沈宴都死了,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这不应该,不应该。
难道姐姐都死去了这么久,她还不能被放过吗?
而且,她本来就没做错,又不是她逼姐姐开枪的,是对方自己扣动的扳机啊。
“你现在仍然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到底是什么把她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你不愿意开口,难道是因为你问心有愧?”
穆池又是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