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璇没想到晏铭居然会改口。她原本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因为择偶的事情和父亲隔阂越来越深。
晏铭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有兴趣管你一辈子?我越来越老了,而未来是属于你自己的。”
他原本对这些事充满执拗,可这次忽然被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在醒来时看到自己妻子哭花的脸,还有儿子深深忧虑的眼神时,他就豁然开朗了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之前一直和晏初璇较劲,因为她非要和那个叫何宁的小子在一起就和她决裂,甚至说了断绝关系的话。可退一步想,就算晏初璇真的按他的话嫁给了洛翼又能怎么样呢?
她一定会幸福吗?晏家和洛家一定会因为这场联姻有跟更好的前途吗?也不见得。
“我之前不接受何宁,是因为他的生父留有刑事案底。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那这也不是我阻止追寻幸福的理由。如果你真能再见到他,不管你以后会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晏铭闭上眼睛,平静地说。
晏初璇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水道,“爸,你好好休息。”说着她顿住片刻,“还有,谢谢你。”
她给病床上的晏铭举了一躬,转身而出。
等她离开,晏夫人坐下,喃喃低语:
“这孩子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如果何宁回不来,她会伤心很久的。”
晏铭看着她叹息道,“如果她能像你就好了。”
闻言,晏夫人皱了皱眉说: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那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特别理智特别拎得清吗?”
看到她有些生气,晏铭握住她的手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晏夫人冷哼一声嗤道,“别说这种话哄我啊。”
晏铭却低声说:
“不是哄你,都是真心的。”
晏夫人垂下眼眸望着他,顿了顿道,“虽然初璇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把她当亲生的看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活法也不一样。我还是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女儿,敢于追求爱情。看到她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其实都有些羡慕她。”
晏铭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其实有一瞬间他很想说,你嫁给我也有了爱情,可是话到嘴边他想起妻子为他的事业做出的忍让和牺牲,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辈子,他能给得了她荣华富贵却注定不能给她平等和自由。但他还能给她尊重,就像她尊重他一样。
医院外。
晏初璇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愣了一下赶紧重新打过去。半晌,左愈接起电话道,“晏小姐。”
挺呆左愈的声音,晏初璇心念电转,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说,“左先生,你给我打电话是他的事有消息了吗?”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希望已经落空了太多次,所以这次她也没有笃定能得到什么。
可在从左愈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时,她却不感到高兴。
“我查到了何宁失踪的真实原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现在还找不到他的下落。”
随即,左愈就在晏初璇急促的询问下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他说完之后又很久晏初璇都一直没开口。
她想过何宁失踪的理由,做过那么多猜测,可却没想到他是纯粹因为想帮助他人才遇到这种事。
半晌,她哽咽着开口道,“我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总是做好人,哪怕别人不感激他,他下一次也还愿意帮忙。”
左愈沉默地听她倾述。
“那会儿我们都还是大学生,我们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在餐厅里看到一个男人打女人,他就上前阻止。那男人不停手,他就护着被打的女人,自己脸上都挂彩了。”
晏初璇缓缓道:
“他怕事后那个喝了酒的男人会对女人下重手,就偷偷让我报了警。但等警车赶到要把男人带走时,那个女人反过来埋怨他多管闲事瞎逞英雄,还说他被打也是活该。”
当时她气不过想要和那女人理论,但何宁却一直拉着她,让她不要生气。
她现在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这个被打的女人是受害者,没受过什么教育,我们要可怜弱者的处境。而他受这一点皮外伤不算什么,下次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报警的,因为欺负人就是不对的。
就是像这样的事积累起来,才让她坚定了要一直和何宁在一起的决心。
“我哥说我以后还会遇到比何宁更好的人,他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可我知道不会了。”
晏初璇站在雨中,流着眼泪道:
“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左愈轻声开口道:
“我会尽力找到他。”
他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虽然他知道这不是晏初璇想听的话。
她想听的是他说一定会找到他,可他不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费城。
白蓝雪听左愈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和米兰达谈谈看。”
左愈看着她说:
“麻烦你了。”
闻言,白蓝雪微微一笑,清丽的容颜真如冰雪初融,“比起您为我们做的,这算什么麻烦。”
左愈望着她起身离去的窈窕身影,算是理解温潇为什么这么疼她,自己儿子能找到这样的未婚妻,那确实是上辈子积德了。
警局。
米兰达被带到玻璃窗前,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后,面色变得难看,眼里满是敌意和戒备。
“你来干什么?想当面嘲讽我几句?”
她咬牙道。
白蓝雪淡然地说,“我没这么无聊。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
米兰达冷冷一笑道:
“我知道的都对警方说了,你想问什么直接去问他们啊,来烦我干什么。”
白蓝雪不意外她的态度,平静地说,“我就是听人说你是爱玛最好的朋友,才来见你的。”
听到爱玛的名字,米兰达脸色微微一变,她看着白蓝雪皱眉道,“你想知道关于爱玛的事?”
白蓝雪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进窗口递给米兰达看。
米兰达看过之后顿了一下道:
“这个亚洲男人我有印象。”
白蓝雪看着她说,“他是到你们学校进行学术交流的学者,他刚好目睹你带人欺负一个亚洲女学生。”
闻言,米兰达嗤了一声道:
“是啊,这男人就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他不仅当场干预了我们,让我们离开,事后还向校董会告我们的状,真烦人。”
接下来的事白蓝雪都知道,她顿住几秒后问,“所以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爱玛,让爱玛帮你给他一个教训。”
米兰达冷声道:
“是又怎么样。”
白蓝雪皱起眉头说,“那你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就因为你们的无理取闹,他失踪到现在。”
米兰达愣住,然后说,“他失踪了?”
“你不知道?”
白蓝雪观察着她的表情。
米兰达迟疑着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说,“爱玛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她已经给过这个男人教训,他以后不会再敢找我们麻烦了,也没说别的啊。”
白蓝雪沉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她说的以后不会烦你们,就是他以后不会再出现?”
“那不可能。”
米兰达怒道,“你以为我们是黑/帮吗,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永远消失?我要是有这本事现在还用坐在这里,早就让你消失了。”
白蓝雪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像在说谎,才道,“那你怎么解释他失踪的事?他最后出现的晚上,是爱玛找人把他约到了斧头酒吧,然后也有证人证明是爱玛派人到了那家酒吧门口,他被重击了头部昏迷过去,就被拖上了车。不是你们杀他灭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