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圣江望着她,眼里的情绪深不可测。
“当年的事确实很不体面,但做错的人不是你,你没有任何过错,你仍然是清白的。”他停顿了片刻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云深,他的母亲是无辜的。”
闻言,陆妗涵整个人都怔住。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韩圣江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陆云深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韩圣江,急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韩圣江还没说话,陆妗涵就有些疲倦地对陆云深道:
“云深,你还是先出去吧。”
对她来说,那晚的事永远是不可磨灭的痛。要在儿子面前揭开她的伤疤,她太羞耻了。想到这里,她又看向韩圣江,她的眼里充满了憎恶。
韩圣江被她注视着,心里充盈着的不再是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的厌烦,而是无比强烈的内疚。可内疚了又有什么用,他注定无法弥补她因此失去的那二十年宝贵青春。
“你一定以为,给你下/药的人是我。”
他低声道。
闻言,陆云深感觉自己的心坠入了冰窖,他上前揪住韩圣江的衣领,怒声说,“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韩圣江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
“那个人不是我。”
陆妗涵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望着韩圣江目光复杂道,“可是那杯酒,不是你让酒店的服务员给我送来的吗?那个服务员说了是你送我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喝了这杯酒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韩圣江的房间里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本来一切顺利的商务出差变成了她的噩梦。
那次出差本是她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机会,她作为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就能跟着董事长一起去外地参与那么重要的项目,她心里是怎样的欣喜。
可后来一切都毁了。
“他撒谎了。”
韩圣江看着她道,“是有人授意他那么说的。”
陆妗涵不敢置信。她一直都以为那晚的事就是韩圣江布下的一个局,是他迷晕了她,然后毁了她的清白,又在事后任由别人诋毁她,说她是不要脸的第三者。
但她没想到那杯酒竟然不是韩圣江送的。
那会是谁?
“就算妈妈是被人算计然后出现在了你的房间,但你难道不是清醒的?你为什么要乘人之危?你就那么缺女人吗?这样欺负一个没有清醒意识的姑娘,你很满足?”
陆云深的怒火仍然没有被浇灭,他握紧拳头质问韩圣江道。
如果早知道韩圣江是这么混账的人,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去韩氏集团工作。他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他都觉得难受,他绝对不接受韩圣江是他父亲的事实!
“我没有乘人之危。”
韩圣江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那天晚上我也被下/了药,为了纾解我就打电话让人叫了一个高级的女郎来。为了不让对方看到我的脸我关了灯,当时一片漆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员工。”
陆妗涵浑身颤抖着道:
“你当时真的不知道是我?”
“不知道。”
韩圣江沉下眼眸,定定地说,“在已婚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确实是我道德败坏。但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事毁掉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的前途,我也从没想过要用那么下流的手段,违背女性的意愿,就为了和对方睡一觉。”
他被下的药除了那方面的作用之外,后续还有安眠的成分发作。所以在身上热度退下之后,他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五点,他发现身边的女郎还没有走。
随即他就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什么高级女郎,而是和他一起来出差的女职员。
之后在有心之人的误导下,他就以为是这名叫陆妗涵的女员工故意给他下/药,然后趁着机会接近他,又把事情曝光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才没有维护她,还让她自己辞职,说了一分钱都不会给她的话。
再后来陆妗涵忍受不了舆论和所有人看她的异样眼色,她离开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再听到她的消息时,还是他的妻子愤怒地找来质问他,说她生了他的孩子。
他想当然地以为,陆妗涵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勒索他。他觉得她太不要脸了,这个女人为了钱居然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生命。但她带在身边的毕竟是他儿子,他觉得她既然想要钱,那就给她钱好了,只要她能签下协议保证一辈子都不再见这孩子。
可当他找上门时,陆妗涵却拒绝了他。他当时还以为她又想玩什么花招,光是拿钱还不满足,存了非分之想,还要借着这个孩子图谋更多。
他并没想过,陆妗涵根本就不是他认为的这种人。
直到不久前他重新调查了当年的事,他才知道陆妗涵在那件事发生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从韩氏集团离职后,因为这桩丑闻找不到新的工作,过得十分艰难。她得知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原本是想回老家把孩子打掉的,但她在路上经历了严重的车祸。
上天好像对她开了一个特别残忍的玩笑,她被撞得昏迷了好几个月,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流掉。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等她恢复了意识时,已经快到临产期了。
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不是想用他换取什么钱财。她是被迫当了母亲,但在陆云深出生之后,她给了他母爱。
“我对不起你们。”
韩圣江看着陆妗涵,对方的眼眶发红,但没有哭。他终于明白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是他对不起她和陆云深,如果他能早点知道事情真相也不会这样。
他这辈子总是在对不起别人,他得的病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陆云深泪流满面,他没想到自己的出生竟然是这样残忍的意外。
“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太晚,我没法弥补你们的过去。我已经决定让云深当韩氏集团的继承人。”
顿了片刻,韩圣江闭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他不愿意改姓韩,对我来说已经没关系了。云深,你就姓陆吧,你是你妈妈从小养大的,我的确不配做你的父亲。但我只求你今后能照顾好韩氏集团,这是我们韩家几代人的事业,拜托了。”
陆云深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他说:
“你把韩氏集团传给一个外姓人,真能封得住那些人的嘴?我可以接手韩氏,但我之后的下一任韩氏董事长,你还是让你们韩家人来做吧。”
韩圣江怔住。
“我知道你弟弟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如果好好培养,等他长大让他接手集团,或许不是难事吧。”陆云深缓缓道,“等他有能力接手集团,我会把这一切都交给他。”
闻言,韩圣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那你自己的孩子呢?你不想把韩氏集团传给自己的血脉吗?”
陆云深露出一个笑容,不算是讽刺。
“我和你不一样。如果将来我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外物把他束缚住。你以为管理这么大的集团每天累死累活是什么好事吗?我当集团董事长这些年挣的工资,应该就足够自己的后代一辈子都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更何况还有你许诺给我的股份和分红。我真有了孩子,我只希望他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话让韩圣江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或许他说的才有道理。
“抱歉,耽误你们吃晚饭了。”
韩圣江想要再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他顿了顿,说了告辞的话就要转身离开。
陆妗涵却道: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