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涵小姐这个人的存在。左愈从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远房表妹,近期从欧洲回了国。
左愈也没说过,他的祖父对我是否满意,但我能猜得到,那样一个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愿意自家孙子这棵宝贝独苗在感情上受委屈?
如果我是左老爷子,听到孙子想娶一个蹲过监狱,一身污点的女人,结果那女人还在婚礼当天跑了,肯定怒不可支。哪有当长辈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娶名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妻子,更何况是左氏这样最顶级的豪门。
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样的人,确实没资格做他们左氏的少夫人,我也没意愿做。
“温潇,好好想想吧,左愈对你的一时宠爱,还能维持多久。就算你再有手段,他那样的男人,顶多对你新鲜那么一阵,等他对你没兴趣了,你以为你不是被他弃如敝履的下场?”
薛卿霜充满恶意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就像徘徊的鬼魅,挥之不去:
“涵小姐有才有貌,毕业于沃顿商学院,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白富美中的白富美。更难得的是,她为人还识大体懂礼节,不像有些飞上枝头的麻雀,得志就猖狂。
她现在是欧阳集团的ceo,这次回国,一是为了商业目的,二是为了家族联姻的任务,左愈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早晚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在左老爷子的牵线下,左氏集团已经和欧阳集团正式签署了协议,开展最高级别的合作。你这几天一定很少见到左愈吧?他对你找了什么借口?
看你可怜,告诉你吧,左愈最近都在陪涵小姐,他身边有佳人相伴,自然顾不得回家和你亲热。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左愈这样出色的男人,更是不可能专情。”
坐在小洋楼的落地窗前,我一个人发着呆,看着窗外的早春景色,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左愈他只是和你玩玩,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真要成家,还是要选涵小姐。像你这种女人,对左愈来说,顶多就是玩具而已。
男人只有对他们不在乎的女人,才会为所欲为,你还以为这是爱到情深的独占欲呢?你问问左愈,他敢对涵小姐有丝毫的不尊敬吗?真正的妻,可是要用来见世面撑家庭的!”
薛卿霜冷笑着嘲讽我的样子,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温潇阿姨,我看到爹地的车了!你看,那辆黑色大轿车,是不是爹地!”
在我身旁,墨墨却高兴地跳起来,指着窗外道。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左愈最近常坐的黑色奔驰。今天,他怎么下班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今天他又要在外面过夜。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我的脸一红,心里暗骂自己又在犯傻,怎么还搞得像是左愈真正的妻子一样,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他是在外面陪那个涵小姐,还是什么诗小姐,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夫人,我来了,接你和墨墨回家。”
刚才还在院门口的高挑男人,仿佛一转眼就到了我的面前,他手里牵着兴高采烈的墨墨,对我绽放着深情的笑颜,眼里填满了我消瘦憔悴的身影,就好像,我和他真的爱得情深不悔一样。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顺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任由他右手牵着我,左手牵着墨墨,三个人像是一家三口,晃晃悠悠地走在早春时节的城市街道上,足以让路人欣羡。
但我心里,却始终上着一根紧绷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就会崩溃,也许还在很远,也许就在明天。
左愈先一步走到他的黑色奔驰前,绅士地为我和墨墨拉开车门,他做这个动作时,体态优雅,眉眼含情,面带笑意,就像少女时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
黑色奔驰驶到左宅的庄园门口,下了车,两大一小一起吃完晚饭,左愈用餐巾擦了擦嘴,示意瞿管家找个理由带墨墨到外面去。
墨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从他眨巴着的大眼睛就能看出,他知道左愈有话对我说才把他给支开,但一点都没吵着要留下来,乖乖地放下筷子,在我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就跟着瞿管家走了。
左愈又挥退了女佣,餐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左愈两个人。
“温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对我笑了笑,用寻常的口吻道:
“这个星期,祖父要回沪城了。”
我看着他,心里想,薛卿霜还真没有胡说,她得到的消息,竟真如此准确,满沪城皆知的左老爷子真的要回沪城了。
算起来,左老爷子已经有很多年没踏足过故土,自从左愈掌权左氏,撑得起大局后,他就一直待在欧洲,还曾对媒体说,沪城是他的伤心地,他在这里接连痛失了爱妻和爱女,未免睹物思人,今生的后半辈子都打算在欧洲养老。
如今,左老爷子忽然改变主意,回了沪城,不是左氏集团内部发生了重大到足以惊动他的变动,就是像薛卿霜说的,他要操心自家孙儿的成家问题。
而我这个见不得公婆的丑媳妇儿,见左愈的爷爷,更是上不得台面。
“你不用担心,爷爷忽然决定回来,只是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想回来看看,没什么特别的用意。”
左愈看着我,笑得仍旧笃定而自信:
“刚好,让他见见你也好,你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要见过他这个长辈的。等见过了爷爷,你就是左氏名正言顺的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