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檐:“很顺利。”
谢妄檐家中三代从政,到了他这,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走,非得选择做一名站在风口浪尖的外交官,原先落在名下的产业只好分由谢母打理,这转折来得太过突然,谢妄檐一时尚未适应,好在闻堰寒手下能用的人众多,指派了几位高管过去。
闻堰寒进军汽车市场后,有意并购法国的本土车企,这家车企的老板是根难啃的骨头,无论出资加注到多高,依旧不肯松口。
谢妄檐端地一副温润斯文的面孔,在人情事故方面颇惹人欣喜亲和,同人聊了一阵,轻而易举地就将难题化解。
签订完合同细则后,留着络腮胡的老板对着年轻的掌权人说了几句。
谢妄檐已经习惯了在这充当翻译的角色,闻言,仍是不免深看了闻堰寒一眼,“他说,后天有场rallycross举行,他们赞助的车队也要参加,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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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llycross是场地越野车锦标赛和巡回赛的结合,比赛场地为中型赛车场,是历年本土常规赛事之一,观众高坐在环形看台上,视角刚好能将底下的比赛境况一览无余。
混合泥土、沥青的赛道设置了众多障碍物,兼具了拉力赛和表演赛的看点,只不过是月度积分制,以车队总积分统计。
or车队能够高居本月度榜首,其中绝大部分关键分数都是由elaine贡献的,因此人气水涨船高到连带着车队身价也巨幅上涨。
闻堰寒同谢妄檐坐在视野最佳的位置,单独的隔间将喧嚣和赛车冲刺竞技引发的尘土隔绝,就连不懂赛车的谢妄檐也看得津津有味,点评道:“温小姐这半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赛车开得这么猛。”
闻堰寒垂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映着el的西尔贝,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卸了力,带来一股窒闷的疼。
闻堰寒启唇,毫不客气地说:“车尾随惯性甩出的位置,挂挡加速慢了。”
“滑出弯道时,踏油门的力道过重,导致矫正过度。”
谢妄檐:“……”是他看不懂赛车的缘故?明显所有人的反应都跟他一样,觉得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真的不是你太苛刻?”谢妄檐说。
闻堰寒摇晃着杯中酒液,抿了一口,“or车队的实力参差不齐,老牌车队之所以落寞,必然是致命缺点的,她留在这里,不会有太大突破。”
谢妄檐算是听出来一股酸意,这才品出闻堰寒此行真正目的,“你收购ort汽车,该不会是为了把他们旗下的or买回去吧?”
闻堰寒不置可否,黑眸深晦。
高脚杯轻置于桌面,数缕红色烟雾礼花炮骤然绽放,el以领先一骑绝尘的优势冲向最后一圈终点,全场起立为她欢呼。
温几栩从车身中走了出来,一头利落的短发别至耳后,露出弧线漂亮的脖颈,同车队的人一一拥抱,然后举起双臂,迎接着众人的欢呼喝彩。
她耀眼地像是天上的月亮,自信,热烈,张扬,无数人被她身上展现出的魅力折服。
他唯一在意的女孩,即便被他遗失在人群中,也依旧闪亮发光。
但是她的野心,远不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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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几栩从赛场上下来后,车队经理通知他们,老板为了庆祝获胜,让大家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参加晚宴,规格不算高,无需太过隆重。
岑然要和温沉如要过重逢纪念日,让江鹤轩顶替了她的席位,温几栩同经理简单交代了两句,车队经理说没问题。
温几栩换了一套及膝的深红掐腰长裙,匀称白皙的小腿踩着一双细高跟,只戴了一条澳白珍珠,衬得肌肤愈发如雪般细腻,她本就生地清丽,无需过多的首饰点缀,便足够让人耳目一新。
也不知道江鹤轩出国到底带了多少套衣服,竟还能找出一套色调相近的棕褐色西服同她呼应。
一头金发几乎要将她的光采都给夺了去,温几栩颇为无语,“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来?”
晚宴的餐厅内,人群差不多已到齐,众人也不拘谨,三三两两地聚着,等候着传闻中那位财大气粗购下otr车企的神秘资本家入场,温几栩一向不关心商场上的事,更何况那人从未透露过任何信息,也就没什么兴趣,专注地吃着面前的小蛋糕。
江鹤轩抵唇笑,反问:“不好看?”
“还行。”
温几栩如实说道,两人都是从豆芽菜时期一同长大的,饶是没被人祈求帮忙将情书递给江鹤轩,也知道他以高票数当选初中、高中校草的事迹,温几栩仍旧对这张欠揍的脸生出了免疫,从始至终没觉得他这副皮囊又有帅。
或许是半年未见,他又改头换面弄了截然不同的造型,温几栩被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眸子含笑凝了半晌,骤然想起闻堰寒为之吃醋说出的话,不免耳热,困惑地移开视线。
按理说以江鹤轩受欢迎的程度,换女友的速度应该比她还快才对。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居多,身边从未见真有过哪个女孩。
温几栩越想越不对劲。
宴会大厅的旋转玻璃门悠然有序地转动着,高悬的水晶灯柔和的光线落在男人薄厉冷漠的锋棱脸庞上,米灰色的大衣敞开着,一双手懒怠地插在裤兜内,里侧是一丝不苟贴着身躯的黑色衬衣,露出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肌理,配套的米白色长裤因迈步的动作,折叠出工整的弧度。
淡漠的眉眼扫过来,周身披着月色的凉意,像是化不开的霜雪,耳骨处的粉钻耳钉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火彩,像是一抹蛊人的郁色,打破了那份禁欲感。
温几栩背对着大厅正门的反向,手掌拖着下巴,餐叉百无聊赖地戳着,灵光乍现,“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江鹤轩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身后那道人影。
自那位神秘的资本家踏入大厅的一刻,宴会厅骤然安静下来。
车队经理一一介绍着成员名字,闻堰寒的视线却始终落在那抹娇俏的身影上,见状,车队经理也不再浪费口舌,招呼着温几栩过去,语气透着点老师带领出优秀学生的自豪,“this is our youngest racing driver(这是我们车队最年轻的赛车手),elaine.”
温几栩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对上那双深眸,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漩涡吞噬。
半年未见,他身上的气质似乎更冷冽了些,头发似是烫过,微卷的发尾梳了上去,耳骨竟还戴了颗耳钉。
又欲又撩。还有股说不出的蛊。
闻堰寒唇角勾提,伸手欲与她交握,淡声:“好久不见,温小姐。”
温几栩这半年来出席了不少正式场合,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调整完状态后,她挽唇,正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官方的套话。
江鹤轩已然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唇角松懒地勾着:“他乡遇故知,挺巧啊闻哥。”
闻堰寒垂眸看向前几日故意挑衅的人,这头金发染得招摇,又刻意同温几栩穿了一身色调相近的服装,远望过去,倒有几分刺眼的般配。
闻堰寒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两个人视线相撞,空气中暗流汹涌。
温几栩伸手扯了扯江鹤轩的衣袖,示意他别瞎作。
一出略显尴尬的重逢戏码结束后,otr的老板同大家宣布了车队的新隶属,意图将各个车队优秀的车手进行重组,资源、待遇皆翻倍,此外还有高额的赛季奖金,引得众人皆蠢蠢欲动,气氛顿时一片热闹。
闻堰寒指腹间夹着一杯红酒,步履缓慢地走过来,“不知道or最年轻的车手有没有兴趣回国?”
温几栩:“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我还没有说条件。”闻堰寒轻笑,“万一温小姐会心动呢?”
温几栩抿唇,江鹤轩抬手时,不慎碰到了温几栩的手肘,杯中的酒液晃了一下,闻堰寒伸手虚扶着她,淡红色酒液摇曳溢出,将他米白色的西服外套染上一层绛色。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先前特意叮嘱过,这位尤其不喜旁人触碰,更何况这种布料极易留痕,留下这么大一片,换作常人也会觉得不舒服。
温几栩有一瞬的发愣,连声道:”抱歉……”
江鹤轩:“闻哥,温温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擦,您高抬贵手,别生气,免得坏了大好的氛围。”
温几栩:“……”
温几栩总觉得今天的江鹤轩攻击性格外强,说话夹枪带棒的。难道是她的那句猜测惹了江鹤轩不爽,才试图在闻堰寒面前造作报复回来?
也是,从小掐架到大的人,怎么会喜欢她。
闻堰寒却并未有发怒的征兆,从容地跃过江鹤轩,一双眸子淡淡落向温几栩,嗓音温和:“温小姐,是不是应该帮我处理一下?”
“啊……?”到底是半年未见,如今的闻堰寒就连性情也变了许多,行为举动都让人愈发难以猜测,温几栩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发懵,“我没有湿巾。”
“无妨,劳烦温小姐。”
温几栩只好跟随他来到了宴会厅内间,指尖攥着两张跟在他身边的助理递过来的湿巾,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来上次闻堰寒坐着直升机来温宅抓她时,见到的好像就是这张面孔。
察觉到温几栩的注视,徐特助礼貌地回以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温几栩有些无语:“你怎么不让助理帮你擦?”
闻堰寒狭长的眸子扫过来,眸中映着她。
他本就生了一张无可挑剔的神颜,往日的压迫感被削淡后,像是有着让人心脏微怦的魔力,耳廓处的那颗钻石微晃着温几的栩的眼,缓声轻笑:“温小姐弄脏的,难道不该你替我解决?”
温几栩搞不明白闻堰寒到底演的是哪出,然而人家都表现得如此平静,她要是显得太过抵触,未免小家子气。
温几栩在他昂贵的袖口处擦了几下,颜色是淡了些,但无济于事。
余光忍不住偷觑了一眼他的左手。
苍白的骨掌透着孱弱,看上去倒像是早已恢复如常,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但听传闻所讲,自冬季赛过后,昔日站在顶峰的人,却再没有碰过方向盘。出行都带着司机,车库里那些珍藏的宝贝改装车辆也蒙了灰,哪有从前三两天换一台开的恣肆。
天之骄子般的赛车手,却不能再触碰挚爱。
喉腔的酸涩弥漫而出,温几栩的心也像是泛了潮。
她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藏了回去,敛眸说:“闻先生,这样弄不干净,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吧。”
闻堰寒沉眸凝着她,嗓音温淡,“衣服擦不干净倒是没关系,温小姐弄到我皮肤上的酒液,是不是该擦一下呢?”
“是是。”温几栩见他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扯了一张新的湿巾纸,在他筋络分明的腕骨瞟了几眼,却没看见他说的半点污渍。
温几栩抬眸,“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在哪里……”
他微扬起下颚,流畅的线条被喉骨处微凸的峰峦截断,玉笛般的指腹指向脖颈,低磁的嗓音响起,“这里。”
作者有话说:
太子:半年没见,情敌全都进化了
没关系,太子也进化了(笑)
下本男主谢先生的职业可能还得再斟酌一下(主要不确定能不能写),但人设不会变
第54章 月光
◎“弄疼你了?”◎
温几栩这半年里的感情虽然没有新的进展, 不代表她真的能经得住诱惑,更何况还是闻堰寒这副她还没看腻的皮囊。
他抬眸望向她的神情平和而专注,也不知道到底要有多高的定力,才能抵挡住他的蛊意。
啊啊啊烦死了, 怎么可以勾引她。
温几栩抿唇, 一副想占便宜, 又怕中了全套的踟蹰模样落在闻堰寒眼里,不免觉得可爱。
他缓缓回正头颅同她对视, 薄唇轻启:“不想负责?”
“我也没对你怎么样,怎么说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