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左宅的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左先生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叶先生特意举荐给小少爷当家庭教师的白老师赶了出去。经此一战,不少佣人看我的目光中都不再只是平常的尊敬,还带了几分畏惧。
走在左宅里,接受着别人提心吊胆的目光,我甚至有种自己是古时候宠冠六宫,却在宫中为祸作乱的红颜祸水的感觉。
真是搞笑——我又不是不照镜子,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如果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又怎会被温霏陷害的如此狼狈?
“夫人,左先生说他今晚有事不能回家。下午,他已经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要去处理集团欧洲分部的采购事宜。他让我转告您,他不在家的这一天半,您和小少爷都要乖乖听话,这样才是好老婆和好孩子。”
瞿管家脸上恭敬的笑容无懈可击,他低着头,毫无尴尬之意。
然而,我的脸皮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只能暗自咬牙。最近,姓左的越来越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这种行为,以前他当着佣人和管家的面说话还注意着点,现在可倒好,自从赶走了白怜,他就越来越肆无忌惮,巴不得告诉全世界,我是他左愈的所有物。
乖乖听话才是好老婆?谁要当他左愈的好老婆!
也难为瞿管家这么大年纪的人,不仅要为左愈鞍前马后,还要传这么幼稚雷人的话。
我恨恨地想,如果我是瞿管家,是左宅的佣人,我干脆辞职不干了,天天看他单方面秀恩爱也太难了,让他左愈直接变成光杆司令,看他还能使唤谁。
“瞿管家——”
这时,一个在前厅工作的女佣快步走了过来,急切地对左愈道:
“叶先生来了。他拿着行李箱,正在前厅换鞋,他说这段时间,要回家住。”
闻言,我少见的看到一向以微笑面目示人的瞿管家皱起眉,他原本温和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冷冽:
“回家住?叶先生说的家,指的是左宅?”
那名女佣是新来的,对瞿管家隐隐表露出的敌意不明所以,更显慌张,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求助的意思,但我也不清楚左氏的恩怨,只好爱莫能助地对她摇摇头。
女佣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道:
“我想叶先生就是这个意思,他连行李箱都带进来了。那个,赵妈让我问您,该怎么安排叶先生,是让他住在以前左帆大小姐的房间,还是——”
这看似寻常的问话,却让一向沉静温和的瞿管家有了过激的反应。他大声呵斥女佣:
“老爷子和左先生都说过,大小姐的房间要一直保持原样,每天定期派人去打扫,每年都要维护,除了左宅的主人以外,别人没有得到指令,不许随意进去。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女佣彻底愣住,她被严厉的问话弄得眼眶通红,无措地道歉道:
“对不起,瞿管家,我是新来的,我只知道大小姐的房间很重要,但不知道,就连叶先生也不可以住进去,所以我才来问您——真的对不起。”
说着,撞在枪/口上的小姑娘还可怜兮兮地给瞿管家鞠了一躬。
我看着瞿管家,觉得他这股火发得有些古怪。别人自然不用提,但叶洵毕竟是左愈的父亲,左帆大小姐的丈夫,应该也算得上是左宅的主人。
叶洵和左帆是夫妻,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彼此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左帆生前,叶洵和她应该是同房住的,我听别人说,左帆得癌症的时候,住进了医院,叶洵才和她分房。如今,这个女佣不过是问了一句叶洵能不能住在左帆生前的房间,就激起了瞿管家这么大的怒火,这里面显然有隐情。
“算了,不怪你。”
下一刻,瞿管家冷静下来,对女佣沉声道:
“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正常,是让你来问这个问题的人失职。你回去告诉负责前厅的赵妈,这么大的一个庄园,有几百个房间可以住人,叶先生住在哪里都可以,不必考虑大小姐生前的房间。赵妈的这个问题,纯属多余。”
他话音刚落下,身后,就有一个成熟的男声响起:
“瞿管家,您别错怪赵妈了,是我让她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