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连忙点头,又道:“那咱们……将魏夫人放回东跨院么?”
这时,魏夫人她们一直都还被锁在柴房里,之前实在是不敢往外透露风声,生怕那魏雨桐知晓找事。
如今没了这个顾虑,魏夫人也无法兴风作浪,将她关回东跨院,等英国公回来,面上也好看些。
“这府里是母亲主事,”
沈胭娇微微一笑,“如何却问起我来?我也听母亲吩咐的便是。”
钱氏:“……”
此时她在沈胭娇面前,哪里还敢摆婆母的架子?说句实话,她心里反倒将沈胭娇,当成她实实在在的依赖了。
何况这一回,要不是沈胭娇,她怕都死在这魏夫人手里了。
她还有些担忧沈胭娇会就此拿捏住了她,谁知沈胭娇却一点倨傲揽权的意思也没。
钱氏心里不由一暖。
“那我便做主了,”
钱氏小心道,“只是那兰宝儿,我得问问你的意思。”
兰宝儿没了魏雨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顾南章已死,将兰宝儿打发了,那六王爷那边也不会在意。
只是一想到顾南章的死,钱氏才放松了一点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心里长长长长地又叹一口气。
“那是顾郎的妾室,”
沈胭娇淡淡道,“顾郎既已经去了,留她守着做什么,叫人放出去罢。”
那兰宝儿如何还肯待在英国公府?
钱氏叫嬷嬷去一问,那兰宝儿拼命磕头只求出去。
钱氏稳住了府里后,那魏夫人早被之前的事情吓得要失了魂,不知道钱氏还有这般狠厉的手段。
之后听说魏雨桐被烧死,魏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时候,钱氏肯放她回东跨院,魏夫人战战兢兢的,哪里还敢有一丝兴风作浪的念头?
更别说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钱氏的人了。
钱氏在这些日子,都叫人紧闭府上大门,连各处角门都叫人死死把守,不放一个苍蝇随便出去。
即便眼下稳住了府里,可钱氏依然不敢大意,心里把太子一脉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实在是英国公一直没放回来,连顾南章的丧事,英国公都没被放回来。
虽说那边找了冠冕堂皇要尽忠为国的由头,可到底是叫人恨怒万分。
只是骂归骂,如今朝廷局势似乎越发紧张了,在这个关头,她可不敢露出对官家的丝毫不满来。
沈胭娇这些日子,平静中也是有一点心神不宁。
一直没有顾南章确切的消息,泗州那边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且如今她算是守孝期间,连出门也不能够。
好在英国公府这边稳住后,阿柳和沈府的消息,她便能随时知晓了。
这一日,沈晏柳买了京里有名的点心,亲自给她送了过来,姐弟两个这一段时日内,难得能私下说说话。
“姐夫还没消息么?”
沈晏柳压低了声音道。
沈胭娇轻轻摇了摇头。
“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沈晏柳小声道,“我听大哥说,聂家那边也是沉在一片丧痛之中。”
沈胭娇睁大了眼睛:“谁?”
“是聂骁,”
沈晏柳道,“这一次聂骁也随着姐夫他们一起走的,这一回,也说是陨身了——”
说着,小声又道,“会不会也是和姐夫一样?是个幌子?”
沈胭娇心里忐忑,小声道:“若他没事,想来聂骁也应没事——”
“大约快了,”
沈晏柳眯了眯眼道,“阿姐,这京里的情势,只怕就要分明了。”
“哦?”
沈胭娇不由一笑,看着弟弟眼底的狡黠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教令嬷嬷前两日告了病,”
沈晏柳也是一笑,“说是上头会另派嬷嬷来,可一直也没人再送教令嬷嬷过来。”
沈胭娇一挑眉,姐弟两人会心一笑。
这表明了什么?
表明太子那边,不想借这教令嬷嬷的事情,继续膈应沈府了。这是想要拉拢沈府的意思……
为何急着拉拢太子一脉本来厌弃的沈府等力量?
还不是那太子一脉觉出了情势危急,原本胜券在握的形式变了,便急着扩充他们自己的阵营。
只是,那宝悦废公主已经被送进沈府,这个是太子一脉也不好再送出去的。
“不止如此,”
沈晏柳亲手切开一个冰果,挑了一块送到了沈胭娇嘴边道,“太子还升了大哥他们这一批新晋士子的官,这几日还时不时会请父亲他们这些文臣,去鹿苑赏花喝酒呢——”
“这时候……喝酒?”
沈胭娇疑惑道,“那些风骨文臣,岂是喝几次酒便能笼络的?”
“示好罢了,”
沈晏柳耸了耸鼻尖,跟他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有点玩世不恭道,“在宴席上,找些借口,送钱物的送钱物,送美人的送美人——用了些龌龊手段,都叫人推拒不得。”
沈胭娇:“……”
她最了解沈晏柳不过,看着沈晏柳那眼神,她心里一跳忙道:“你是说……咱们父亲——”
“他迂腐了些,”
沈晏柳笑道,“不是深懂这些手段——他在太子宴席上被灌醉了酒,扶到客房去了,醒来身边睡了一个美人。”
沈胭娇:“……”
“那日回来,父亲便黑着脸,”
沈晏柳又是一笑,“自己去了祠堂说是面壁思过去了。”
沈胭娇也是无语。
只是太子一脉这种硬塞硬拉拢的事情,虽无法真正笼络人心,却足以叫人一时为了避嫌不敢过分参与御史弹劾下的附和之列。
不过也由此可见,太子一脉是真开始急了。
“未雨绸缪吧,”
临辞了出来时,沈晏柳小声道,“阿姐,这形势不明,若是二皇子登基还罢,若是太子一脉真占了上风——那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你我早做些打算。”
沈胭娇点了点头,不过倒是没跟阿柳提前世的事情,况且这一世变故也多,阿柳这么想也是没错。
狡兔三窟,就算没这朝堂中的事情,她日后行事也会尽力周全。
沈晏柳回了沈府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
他推门走了进去,便看到正在院子这边廊下弹琴的宝悦。
此时院子里没了教令嬷嬷她们在,都是沈府自己的下人,没人为难宝悦,院子里的气氛安宁祥和。
“爷。”
一见沈晏柳进来,院子里的小丫头连忙迎过来,那宝悦察觉到,连忙也住了琴,小心站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
在沈晏柳跟前,宝悦一向是神色都很忐忑小心。
虽说之前在教令嬷嬷面前,有做戏的意思,可在私底下,她在沈晏柳面前时,眼底也藏着几分不安。
沈晏柳点点头进了屋子,宝悦连忙跟进来伺候,接过了他脱下的大衣裳,轻轻放在了衣架上。
“你怕什么?”
沈晏柳看向宝悦道,“那教令嬷嬷都走了,你为何还是如此战战兢兢?”
这都几日了,为何还是原先那种神色?
宝悦默了默,小声道:“习,习惯了——”
自从她皇兄出事以来,她受的折辱太多,在掖庭狱时,虽说时日不多,可被磋磨地却不成样子……
宫里先前跟她交好的自然不敢在那时照应,跟她母妃皇兄交恶的那些人,便趁机来折磨她。
后来教令嬷嬷依然拼命磋磨,她昔日那些身份娇贵时的放纵,早被击溃得找不回一点了。
小心卑微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若是日后有机会,”
沈晏柳看着她道,“我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宝悦到底是公主,若是二皇子登基了,那必定是有大赦的,这个小皇妹,怕是也会沾溉些恩泽。
没了罪奴的身份,这宝悦便能寻个正经人家嫁了。
“爷?”
宝悦脸一白,“你,你嫌弃我?”
沈晏柳眯了眯眼:“何出此言?”
“我既然做了爷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