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二皇子一样被太子安排了救灾赈济的差。
不过前世时,他未科考,更不是状元,这事与他无关。但前世他也知道,这次二皇子派去赈济灾区的大员,半路被人刺杀,丢了赈济银两。
由此带来一串打击,不仅灾民死伤更多,且怨愤冲天,对二皇子一脉也是一个极大的失利……
若不是这事,二皇子掌权的时间会更早。
且,灾民也会更早得到救助。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可在其位,又怎能不谋其政?
他既然有了官身,又怎能只顾私利罔顾天下?那他又有何面目,指责沈胭娇前世里的唯利是图?
二皇子找了他,他没有推脱,临危受命。
这一去,他自然会考量周全,避免灾祸发生。
可事情总有万一。
万一他预算筹划失利,万一……那他便回不来了。
若是今日对沈胭娇坦诚那一点心悦之意,不过是多搅扰她的心思,于她没有丝毫好处。
即便没了他,她也有沈府,日后必定再有……那他也管不着了。
因此才在方才,她问起时忽而改了口。
别的也无事,只希望她明白,前世他对她也有回护之意,并不是她说的无情无义冷心冷肺。
“你要出门?”
沈胭娇有些意外,只能先暂且抛开之前的话题,疑惑道,“你要去哪里?谁让你去的?太子?”
“去赈灾,”
顾南章道,“泗州大震。”
沈胭娇隐隐记得前世确实听说过,泗州有过大震,不过那时京都几乎都没什么地动的感觉,她也从没在意过这事。
“那挺远,”
沈胭娇想了想道,“要去多久?”
“大约需要两月左右,”
顾南章一笑道,“这还是事情顺利——具体真不好说。”
“这一路平安可有保障么?”
沈胭娇皱眉道,“会不会再有地动?你路上住驿站么?万一是夜里地动了,你睡觉可警醒着些。”
顾南章深深看着她嗯了一声。
第67章 妾者
“路上不比家里, ”
沈胭娇还是耐心又多关切了几句,“你的东西都打点好了么?”
想了想又道,“你什么时候启程?要是还有空, 我也给你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
说起来, 她是他的妻子。
虽说两人还没夫妻之实, 可他既然远行,沈胭娇还是觉得, 多叮嘱几句更安心一些。
“明日就走了, ”
顾南章笑了笑, “难得你有这点心意,我心领了。”
沈胭娇咬了咬唇, 没忍住又加了一句:“别的都不要紧,出门在外, 平安便是最好的事了——一路小心。”
顾南章眼底情绪有些晦暗不明,他顿了顿后无声一笑。
“沈三, ”
就在说完话,顾南章准备辞了的时候, 他忽而轻轻又道,“人这一世, 趋利也是物之本性。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莫为了贪图那一点蝇头小利,去做那些阴鸷恶毒之事——”
沈胭娇一怔,继而皱眉盯着他。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
顾南章又静静轻轻道, “做的太过,便要被反噬所伤, 一个疏忽,或者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切记,切记。”
说完,深深又看了沈胭娇一眼道,“我去了。”
沈胭娇就看着他青色身影,从容出了门,转过廊便消失在了门口。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说的这些话,真是比父亲沈恪教导她的还多还重……等顾南章离开后,沈胭娇回味了一下他的话,没忍住自嘲一笑。
看来这人,以为自己还是前世的那个性子呢。
不过这次也难得,这人竟肯出言认真规劝几分,沈胭娇唇角微微勾了勾,难得呢。
顾南章策马从沈胭娇庄子里出来,没有回家,先直接到了安抚司。
此次赈灾,有安抚司、监察司以及转运司三司合同办理。
这一次赈灾,他领了安抚副使的差事,安抚使则是由即将致仕的老大臣宋大人担任。
二皇子也不过是借这位老臣的声名地位坐镇,这位宋大人年事已高,之前已经上表乞骸骨要回乡了,不过天子一直没回应,这次,便被二皇子派了这桩差事。
他年事高,身体也一般,精力也有些不济,因此顾南章虽说是安抚副使,实则干的是安抚使的差事。
宋大人不过像是挂了一个名而已,凡事也都交于顾南章去做,他只是听顾南章的回报。
顾南章到了安抚司,先看了监察司协同虎卫营报过来的协作人员待定名单。
他的视线落在“聂骁”这个名字上后,微微一顿。
监察司协同虎卫营拟定的这个名单,是带兵护送的差事。
想到这一次可能的凶险,顾南章顿了顿后,将回于对方的文书上,略去了聂骁的名字。
既然沈胭娇与聂骁……
或者没了他,聂骁也能护她一生。
然而次日一早出发时,顾南章看着这一行司卫队中一身戎装的聂骁,不由一皱眉。
聂骁策马到了他跟前,皮笑肉不笑道:“状元郎,别来无恙啊——”
“你为何在此?”
顾南章皱眉。
“特特申领了这差事,”
聂骁扬鞭一笑,“毕竟状元郎细皮嫩肉的,磕到碰到了,不免有人心疼。”
顾南章:“……”
顾南章这一走,英国公府上,英国公愁眉紧锁了好几日。
“国公爷切莫太伤神了,”
钱氏看到忙也好言相劝,“四郎这一去是做善事的,必定老天护佑着呢——爷且放宽心罢。”
英国公凝重点了点头。
他不知为何顾南章没有推脱了这差事,可顾南章做事一向有分寸,既然领了这差事,他再担忧也没用,只能求老天一路护他平安。
“国公府最得力的护卫,也给了他四个,”
英国公忖度道,“加上监察司会同虎卫营那边出来的司卫队……这一路人,一般匪盗没有这个胆子动手。”
“那是必然,”
钱氏忙道,“谁敢动官家的东西啊,不要命了?”
英国公叹一口气。
匪盗是不怕,就怕是披了匪盗皮的别的势力……但这话也不好跟钱氏这个妇人家说,只能闷在心里。
“我长姐这些日子可还安生?”
英国公临出门前,随口问了一句。
钱氏没好气道:“世子没了后,借着这事,那魏夫人可没少跟京都别的权贵家厮缠——”
世子丧事上,前来吊唁的人多,不好再将魏夫人继续禁足,只能暂时放出来。
谁知魏夫人却趁着这时机,又和京都一些府上的夫人们拉扯上了一堆关系,真真是不得安生的一个人。
“等我叫人去看看她那宅子修葺的情形,”
英国公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不了咱们出些钱,替她多找些人,早些修整好了她那宅子,好叫她早点搬出去。”
他长姐先前他记得不是这样的性子,谁知活到这个年纪,这性子变成了这样。
别的事都好说,就他长姐弄了个魏家的姑娘,去给六王爷当侍妾这个……真真是心腹大患。
但这事偏又不能明说,不然传到那魏雨桐耳朵里,她再在六王爷身边吹些枕边风……
那便是百害而无一利。
“怕是难说,”
钱氏一边给英国公整理衣带,一边道,“她怕不是不肯搬出去——看着还想在咱们府里做个大主子呢。上一次若不是国公爷发了火,她还想将那锐哥儿放在我房里养着——”
锐哥儿是顾承锐,是世子那贵妾李素姐的儿子。
之前被世子夫人赶去庄子里待着了。
世子没了后,魏夫人不知如何想的,一直要让她把锐哥儿接到她这个祖母身边养着。
她怎么能接?
世子的嫡子玉哥儿还不曾在她身边待过,她去带了锐哥儿,叫世子夫人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