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回吧,”
沈胭娇来时和沈晏松一家碰了面,此时沈晏松和顾南章进了场,秦芷兰还在看着那边,“别看了,回去小佛堂上个香,求祝大哥一举高中就好了。”
秦芷兰回过神,笑嗔道:“你还笑我,你难道不挂念你家夫君?”
沈胭娇笑了笑。
若不是钱氏早早就催她一起来,她还真没想特意来送进场。想来顾南章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来了,也无话说。
春闱很是煎熬,折腾了十多日,三场终于结束。
那些下场的学子,从里面出来时,一个个都是十分憔悴。
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又格外耗神,因此一个个都跟长途跋涉过数日一般,衣衫脏皱,头脸枯槁,就连胡须也都长乱出了一些,越发显得狼狈。
顾南章还好一些,可也看出了明显的疲累。
各家也都顾不上多问,先将人接回府上各自给好好款待一番,洗浴后睡上几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都能回转过来。
顾南章回到辰石院后,也是洗浴过便在小书房睡下了。
沈胭娇吩咐众人都小声些,整个辰石院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就连那只八哥,也被人先拎到园子那边去了。
在顾南章完全放松了身心休息的时候,沈胭娇却没闲着。
自过了年,她便让人将自己的一些东西,不动声色暗中送往了她的庄子上。
庄子里的房子早就拾掇好了,就连屋内的格局上,也按着她之前墨竹院屋子的布置来的。
床帐都是她选定的,连被褥等一应东西,都是叫人去新做了的,这边辰石院的,一概不用。
只等着春闱一放榜,无论顾南章中不中,她都立刻启程去往庄子上了。
顾南章下场后,回来辰石院连睡了两日,除了饿了凑合吃点东西外,都在睡。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顾南章才觉得自己是重又活过来一般:这一次,真的不同了,他顺利下了场,顺利考完了。
醒来后,他没有急着去洗漱,反而有些慵懒地打开了窗子,想先透一透气。
窗子打开,正对着院子里的几棵月季和一株玉兰树。
此时玉兰花正开的好,光光的枝干上,一大朵一大朵的粉色玉兰花,迎着一点晨起的阳光,那花瓣似乎都透着亮。
玉兰树下,正看到沈胭娇那娉婷的身影。
顾南章一手半扶了窗,视线静静落在了沈胭娇身上。
此时沈胭娇像是完全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正抬脸望着树上的玉兰花。
一缕阳光透过玉兰花朵之间的缝隙,斑驳落在了她绝美又恬静的脸上,衬出一种朦胧又温馨的气度来。
宛如玉兰花在一夜成了精,化为这般女子,专为夺人心魂,令人不由自主心动神驰。
第55章 放榜
沈胭娇抬脸望着玉兰花, 她是听秋果那丫头说,有人拿玉兰花的花瓣,裹了面炸着吃过……
此时她看着那肥腻的粉色花瓣, 正琢磨着这说法是不是真的。
想了想, 还是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在辰石院炸东西不方便, 若是拿去大厨房,不定那魏夫人又要找些什么麻烦。
她知道如今魏夫人没敢再去抢钱氏的中馈, 可还是找了一个借口说关切英国公的身体, 将大厨房那边一应事项揽了过来。
钱氏倒没多反对, 只因她有自己的小厨房,且走的是私账, 魏夫人碍不着她的事。
至于魏夫人是想要贪些厨房采购的权,不过是跟管事的婆子争利罢了, 这点小利,钱氏还看不上。
如今她都快去庄子上了, 到了自己的庄子上,想弄什么不成?何必去招惹那魏夫人。
放下这点念头后, 沈胭娇敛起心神,开始做每日必练的五禽戏。
清晨院内气息清新, 她习惯在这个点练一练。
这个不用钱玉青催,为了自己的身体好,她不仅自己坚持练,还叫人去教了沈晏柳。
沈胭娇这五禽戏一练起来,便格外专注, 心底平和, 气息和缓,如钱玉青所说, 要以气运形,意随心动。
她不是图个好玩,是真心要练,因此动作一丝不苟,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顾南章乍一见沈胭娇忽而练起了五禽戏,先是眼光一跳,继而眼底透出一丝意外。
前世沈胭娇在他面前,是极为讲究的,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的娴雅举止,从没见过她练这个的样子。
此时的沈胭娇,是他从没见过的鲜活有力,一招一式虽然瞧着根基浅了些,可已经有了点难得的精气神。
阳光并不太耀眼,淡淡的金色光芒落在沈胭娇身上,映得她眸子透亮,随着她每一个动作,阳光便如碎金般在她身上流闪不定。
像是在春日破土而出的一支嫩芽,哪怕新嫩,却又藏着令人心动的生机。
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好。
顾南章一时看得出了神。
沈胭娇一套下来,出了一身细汗,她拿帕子擦一下额上的汗珠时,忽而觉察到什么,转眼看了过来。
顾南章没来及收回视线,两人视线一碰,他神色微微一顿。
“你醒了?”
沈胭娇主动先开了口,“饿不饿?我叫人给你拿过去些吃的,你洗漱好了吃点东西。”
“谢了,”
顾南章隔着窗子道,“谁教你的五禽戏?”
“钱姑娘,”
沈胭娇一笑道,“钱玉青——我练得怎么样?”
“极好,”
顾南章道,“练上一年,你便能觉出身子骨的不同了。”
“你也会?”
沈胭娇疑惑道,“你练过?”
顾南章没直接回应,而是转了话题道:“你叫嬷嬷去唤个小厮,给小书房这边送过来几桶水。”
“你要洗浴?”
沈胭娇疑惑。
顾南章不在正房住,但她和顾南章洗浴,都是在正房边一侧的耳房内,只是错开时辰洗就是了。
且一人一个浴桶,完全没有任何不便。
为何顾南章突然要人将水送进小书房?
“我——”
顾南章说着顿了一下,而后才又接着道,“是。”
他不好说要洗什么,便含糊应了一声。
沈胭娇不太理解,主要是小书房书架那么多,万一水汽蒸腾着,岂不是将屋里的书都弄潮了?
“冷水便可。”
这时顾南章又补充一句。
沈胭娇:“……”
这时候洗冷水澡?
她疑惑看过去,见顾南章已经离开窗子这边,便没有再多问。好歹这是他的地盘,她马上离开了,便由他去。
过了片刻,几个嬷嬷已经送过来几桶水。
顾南章又要了两个木盆,这才一摆手让人都退了下去。
屋里没了别人,顾南章这才从搬过来的东西中,翻了翻,找出春闱下场时穿的那贴身的棉兜肚。
这东西,是沈胭娇给他做的,断不好再让她洗。
平日里他自己都用的是小厮伺候,洗衣洒扫都是。可这么精致的兜肚,他不想交给小厮去洗。
辰石院的嬷嬷丫头,他也不放心交去洗。
索性自己洗。
拿出之前就有的澡豆泡在水盆里,顾南章皱眉思索一下,将那兜肚也放进了盆里。
平日里有小厮,他极少洗浣东西,乍然洗这个,且里面还蓄着棉的……动作不由有点生疏。
“四少爷?”
就在这时,小书房外一个丫头轻轻叫了一声。
顾南章眼皮一颤,冷声道:“谁?何事?”
“可要添一些热水?”
那丫头被他的冷声吓得有点忐忑,忙小声又道,“嬷嬷说——”
“不必,”
不等她说完,顾南章又冷冷道,“退下。”
外面小丫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少夫人叫她过来问问要不要让嬷嬷再送点热水,谁知少爷这般冷,真真吓死人。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顾南章松了一口气,加快了洗衣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后,觉得洗的干净了,又换了水开始浣洗,这样折腾了几回后,终于将那东西洗了个干干净净。
又用力拧干后,顾南章盯着手里这个皱皱巴巴完全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兜肚,眼底一片怀疑:
这还能晾干成原来的样子么?
不由心里又有些懊恼,早该先问了别人怎么洗自己再做的,这要是洗坏了……没破,大约不会坏。
想着晾出去必定是被人看到的,他皱眉扫了一下这小书房,看了看窗子透过的阳光,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阳光下,将东西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