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已经因为此事在佛堂里念经数日了,到现在她还以为曹娇娇才是真正的凶手。
齐宣当下吩咐道:“备礼,明日去曹府谢恩、谢罪。”
齐纹默默退下了。
齐宣带着厚礼到曹府的时候,曹娇娇早已经换好衣裳梳好妆去了宫里。
虞破焰叫曹娇娇今日给皇后回话,曹娇娇怕皇后等急了来硬的,所以今日早早就去了。
此时她正在皇后殿外候着,齐宣曹府厅内候着。
红罗奉上茶,面上恭恭敬敬的,虽然她打心底里讨厌齐家人,但是青黛这些日子教她的规矩她都记下了,只要是客便要喜相迎。
齐宣道:“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能回来?”
红罗低着头道:“小姐清早就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奴婢还真说不准,前一次去宫里赏梅,小姐到了要吃饭的时候才回来的。”
齐宣“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其实他是有耐心等到曹娇娇回来的,只是他手上确实有事,他的人从京外来了,他不得不去迎接,所以等了一个时辰都无果之后,齐宣便辞别了曹府人,说他改日再来。
红罗近日虽学规矩了一些,只是毛躁直爽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她一听到齐宣说改日再来,她脱口而出道:“齐国公的心意我会告诉我家小姐的,就不劳烦您再来了。”
齐宣觉得面上难看,区区一个下人也敢替主子做决定,只不过他念在红罗是曹娇娇贴身婢女,也就没有发作,但是心里是极其不舒服的。
红罗看着齐宣黑着的脸,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所以她也就没多想了,大不了等到曹娇娇回来罚她就是。
曹娇娇来了片刻就被皇后宣进去了,毕竟这件事皇后比她更着急。
曹娇娇进了殿内,按着宫里的规矩行了礼,等到曹娇娇行完了礼,皇后方道:“快快起来,本宫只是找你来话家常的,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曹娇娇但笑不语,她若是少了规矩怕是要多了麻烦。
皇后也不急着开口问曹娇娇盟约的事怎么样了,只是问了问曹娇娇的近况,忽而皇后道:“听说……你家有个姨娘逃跑了?”
曹娇娇眸子低了下来,当真是盯她盯的紧呢,不过还好,皇后只是知道王杏逃跑的事而已,曹府内部的事她并不知晓。
曹娇娇如实道:“如今已经被抓了回来,死了。”
皇后暗自想:小妮子好手段,说处死就处死了。据她所知,这曹府可是没有女主人的。
皇后顺着曹娇娇的话道:“这种不知进退的,就该处死了。”
皇后又道:“近日和虞皇子如何?”
曹娇娇道:“比之前差了些?”
皇后问道:“怎么讲?”
曹娇娇言:“自从我提了那件事,他总以为我是利用他,所以不大愿意与我来往了,只是面子上抹不过去,才偶尔往来一下。”
皇后听了这话心底高兴了,说明虞破焰还是听了曹娇娇的话的,否则曹娇娇提出这种要求,虞破焰早该和曹娇娇相决绝才对,如今还能来往,说明他还是看重曹娇娇的。
不过皇后脸上却愧疚道:“委屈你了,虞皇子他是怎么说的?”
曹娇娇道:“他说过几日他亲自进宫同皇上商议此事。”
皇后这会儿绷不住了,他和皇上虽然琴瑟和鸣多年,可是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对她敬爱有余,宠爱却不敢多说。
所以替皇上办成了这件事,皇后不光高兴,还自豪。
她高兴道:“此话当真?”
曹娇娇低头道:“臣女不敢蒙骗皇后。”
曹娇娇正是听了虞破焰的话,将这主动权再推到虞破焰身上,再怎么做就是虞破焰的事了,而且她丑话早已说在了前头,她现在和虞破焰关系已经破裂了,虞破焰倒是再怎么决定,她也不好再劝了。
皇后喜的想留曹娇娇用饭,曹娇娇只说接近年关,家中还有急事,便推诿了,皇后也没有多留,更没有生气,正好她等着给皇上报喜呢,留曹娇娇只是为了安抚她而已,如今她自己要走,皇后求之不得。
曹娇娇回了家之后虞破焰也就知道了,虞破焰也准备几日之后去宫里走一趟了。
曹娇娇回了府之后顺路去了曹弯弯的院子里,曹弯弯正在屋子读《女戒》,曹娇娇看到了之后便拿过了她手里的书,对嬷嬷们道:“辛苦各位了。”
嬷嬷们道:“不敢。”
曹娇娇叫人奉了茶,并邀请了几位坐下。
曹娇娇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家世代都是武夫,本就粗鄙,所以女孩子家还是多读些书好,《女戒》这样的只浅读一二就行,还望嬷嬷们多教我妹妹诗词歌赋,不管她现在懂不懂,日后必会气自华的。乏了时看看话本也是好的。”
嬷嬷们面面相觑,倒是头一回听人这样子要求。
曹娇娇道:“读书能叫人聪慧,也能叫人读傻了,我可不希望我曹家出的都是傻子,嬷嬷们按我的要求来便是。下午我便叫人将书送来。”
其中一个嬷嬷将曹娇娇的话放到心里去了,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是最得主子心的人,所以她明白曹娇娇的聪慧,真正聪明的女子不是三从四德,而是像曹娇娇这样深知世事,即使无力反抗也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大概她是真的为曹弯弯好,才叫曹弯弯又懂《女戒》所讲,遵从世俗的规矩,又叫曹弯弯多看辞赋,找到自己的本心。
曹弯弯此时还不懂这些,但是这些日子的变故早叫她成熟了许多,所以她明白曹娇娇绝不是想害她的,因为曹娇娇要害她简直太容易了,只要曹娇娇现在说不管她了,她就立马能流落街头,然后变成冻死骨也未可知。
曹娇娇临走前,曹弯弯送了她,那声真诚的姐姐叫曹娇娇觉得自己宽容是值得的。
***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转眼间年三十就到了,曹娇娇和虞破焰踏雪寻梅,出了京城,到了江边的时候看见一个老翁垂钓,便即刻想到了这首诗。
曹娇娇喜道:“野梅没寻到,却看到了这等意境,值得!值得!”
虞破焰勒住缰绳道:“确实值得。”
远山白茫茫,青松挺且直,远看起来黑黝黝的,犹如一副泼墨画,画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垂钓者,曹娇娇觉得自己才是误闯仙境的人,她话也不说的就走了。
虞破焰紧紧跟在后面,追了许久才问道:“还想去哪里?”
曹娇娇道:“回去吧,今日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两人策马奔腾,在快到京城的官道上,一列列黑衣人候在前头,曹娇娇立即停下了马,内心充满了危机感。
她对虞破焰道:“今日有人要替我们暖身子了。”
虞破焰嘴角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意叫人寒战,他道:“娇娇,后退。”
曹娇娇听他的话,随他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虞破焰吹了吹哨子,对面的黑衣人很快就攻过来了,墨可在前面抵挡了一阵,很快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朝虞破焰攻了过来,而另一个则机智一些,朝曹娇娇攻了过去,只要拿捏住曹娇娇,虞破焰还能不束手就擒?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的那一刻,附近围过来一群白色的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待到近了黑衣人的身,他们才看清那白色竟然是人!
白衣人立刻围剿了靠近曹娇娇和虞破焰的两人,黑衣人的血落在地上很快就融进血里,变成了淡红色。
曹娇娇看了看白衣人,她发现那些人除了一双眼睛,全身都是白色,若是远远看去,真就和这茫茫银装大地融合在一起了。
曹娇娇道:“好厉害的伪装!”
虞破焰没有接话,因为在他身边伪装的护卫太多了,即使似乎春夏秋季节他们都能叫人没法发现,这漫天大雪的冬天,实在不算什么。
不多时,黑衣人都被解决光了。
虞破焰留下了墨可清理地方,他则带着曹娇娇先行一步了。
曹娇娇道:“每次出行,都带着这么多人么?”
虞破焰道:“我到哪里,他们就跟在哪里。”
曹娇娇突然想起书房里的那件事,她害羞的道:“那……书房那日,岂不是无数人都……看到了?”
虞破焰大笑,他搂了一把曹娇娇道:“娇娇,你脸红了。”
曹娇娇以后手背抚摸着自己的脸道:“哪有?”
曹娇娇又推了他一把道:“快说,到底是不是被好多人看到了?”
虞破焰牵着她的手道:“放心,没有人看到。”
曹娇娇这才安心了。
愿执子之手(二)
她虽是不怕刀枪和战场的人,其实她是个情感内敛又容易羞涩的姑娘。
两人进了京城之后,路上的那件事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因为曹娇娇已经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回府又要一些时间,所以两人就在酒楼雅间里歇了脚,叫了几个菜。
墨可也除了好了场地候在了门外。
曹娇娇问道:“那些人是谁的人?”
虞破焰为曹娇娇冲洗杯子倒茶,答道:“左右不过是大历或者大虞的人,不过依我看,他们的功夫不像是大虞的人,颇有些像大周的人,我想应该是大历派来的人,故意迷惑我的。”
曹娇娇也觉得不可能是大周的人,皇帝生怕虞破焰出事,肯定不会给虞破焰添堵。
虞破焰道:“怕是大历的人听到我要和你们的皇帝签约的事,所以按捺不住了,才派人来刺杀我。”
曹娇娇嗔怪道:“那你还答应我出来玩?若是有个好歹……”
虞破焰握着她的手道:“放心,若是这都应付不来,如何保护你?”
曹娇娇收回手,笑的璀璨。
虞破焰是最爱曹娇娇的笑了,因为他心爱的姑娘笑起来比谁都纯粹,比谁都善良。
墨可在门外道:“主子,上菜了。”
虞破焰说:“进。”
墨可方允许店小二奉菜。
吃之前,虞破焰验了验才叫曹娇娇动筷,只要曹娇娇跟在他身边,他就会更加谨慎,他不怕受伤,但是他爱的姑娘不能因为他伤到分毫。
两人吃了半个时辰之后才离去,而墨可早已结账。
曹娇娇出雅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她前一世就认识的人。
曹娇娇看着那张熟悉又叫不起名字的脸皱起了眉头,虞破焰道:“怎么了?有问题么?”
曹娇娇摇着头道:“像是见过,但是想不起名字了。”
虞破焰道:“若是不要紧的人,那就不想了。”
不要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