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全速奔行,璇玑真人消耗也极大,汗水几乎浸透了内衣,等到发现风波已经平息,女帝在山庄外接见从城内急急驰援而来的将领稳定军心,才暗暗松了口气。
璇玑真人落在山庄外,本想去女帝跟前,但余光却发现山下的建筑群间,王太医和张景林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话,皆是眉头紧锁。
璇玑真人暗道不妙,以为夜惊堂出大事了,急忙飞身落在院子里,来到亮着灯火的门口查看。
结果却发现,身着红纱裙子的梵青禾,站在屏风外的小案上,面前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正在专注调配着药物,而她留在关头镇客栈的随身行囊,也被人送了过来,放在梵青禾手边。
再往里看去,屏风后面的床榻上,身着红裙的太后娘娘无声无息躺着,本来吹弹可破的脸蛋儿显出几分苍白,肉眼可见的虚弱。
“怀雁?”
璇玑真人脸色骤变,身形唰了一下便来到床榻跟前,用手按住太后娘娘的手腕号脉,往日一直风轻云淡的神色逐渐化为了焦急。
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破风声,把已经被揍习惯的梵青禾吓得香肩一抖,差点就准备跳窗户了。
转眼发现汗气蒸腾的妖女半蹲在床榻边,梵青禾新仇旧恨涌上行头,自然是柳眉倒竖,冷声道:
“你给我出去!”
口气凶的很!
璇玑真人不是大夫,也知道梵青禾能配出五花八门的毒药,精通医道药理。
作为探望患者的家属,被主治医声吼一句,璇玑真人自然不敢生气,甚至有点紧张,连忙起身离远了些,转头询问:
“太后中了什么毒?”
梵青禾见璇玑真人怂了,她自然就支棱起来了,面若霜雪道:
“我正在和王大夫张大夫商量对策,你冲进来做什么?知道情况你除了干着急一下还能如何?”
璇玑真人觉得这话没毛病,所以轻轻点头,来到跟前柔声询问:
“太后当前情况如何?”
梵青禾回过身去,把捣药杵递给璇玑真人,让她打下手帮忙捣药,回应道:
“中了囚龙瘴,不过当前不是完全没办法……”
梵青禾认真把刚才的情况,以及几人商量的对策说了一遍,各种方法以及困难都说的很清楚,只是省略了两性相合的部分,毕竟她自己都觉得这路子野过头了,不到无力回天的情况根本不敢病急乱投医。
璇玑真人聆听过完后,心头也沉了下来。
如果夜惊堂有龙象图的话,那治愈囚龙瘴只需要一张金鳞图,她刚才看到金鳞图没抢,看似可惜,但实则不然。
她方才若是动了手,蒋札虎完全没必要死战不退,掉头就跑她在后面追,估计能追到梁洲去;而就算蒋札虎不怂和她打,她也不可能无伤一招灭了金身不破的拳魁,抢到手必然要付出些代价。
万一她跑远了或者在交手中受创,夜惊堂也在山庄负伤,女帝同样毫无战力,那直接就成了空城。太后有了金鳞图可能没事了,但断声寂、周赤阳等人明天忽然冒出来行刺女帝,让谁去拦?
璇玑真人稍作斟酌后,开口道:
“蒋札虎避战豁出命跑,很难堵住,只有和夜惊堂一起合围,才有把握将金鳞图拿到手,但夜惊堂刚经历血战,没有个把月时间很难恢复全盛……鸣龙图只能当备用法子,还得以西海诸部为主,你确定有把握找到毒师?”
“西海诸部是我的地盘,炼药不可能不买药材,只要人在西海诸部,我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梵青禾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扇翅膀的声音:
噗噗噗~
璇玑真人转眼看去,却见鸟鸟摇摇晃晃飞进了窗口,爪爪上抓着个布袋,里面装着纸张大小的硬片。
因为嗑嗨了,鸟鸟飞的不是很稳,落在桌子上还滚了一圈儿,而后就围着布包转圈蹦跶,不知道在干些啥。
璇玑真人见此连忙来到跟前,取出包裹里的龙象图,心头如获至宝,毕竟这不光能救太后的命,还能救女帝的命。
为此璇玑真人打量一眼后,就走出房门,想把图先给女帝看一眼,以便让女帝现在就纠正错误的龙象图。
而梵青禾也是武人,说对鸣龙图没念想是假的,本来还想做出女大夫的模样在旁边打量,结果只看到金光一闪,璇玑真人就跑了,她连忙追出门把璇玑真人拉住:
“你做什么?这是给太后救命的药材,你还想私吞不成?”
璇玑真人脚步未停:“我先去让人检验真假,待会在给你研究。”
梵青禾不明白璇玑真人的意图,跟在后面抓着袖子恼火:
“这还用检验?夜惊堂没鸣龙图能一挑十几个?”
“他能,只不过打的更吃力罢了,武魁不光能一力降十会,还会四两拨千斤,条件不同自然有不一样的打法……”
“你给我看一眼,我又不抢。你再这样我不帮你救太后了……”
“我拿着你看,敢碰剁手!”
“好——!”
……
说话声渐行渐远,院子里很快便只剩下蹙眉商谈的两个神医,以及在屋檐下熬药的王夫人。
而房间之中,鸟鸟摇头晃脑片刻,发现竟然没人喂它,本想追出去,可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后娘娘后,又清醒了几分,蹦到枕头旁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脸:
“叽叽叽……叽?!”
气色虚弱的太后娘娘,在声音渐行渐远后,忽然睁开了右眼,扫视了下屋里。
鸟鸟一愣,继而就准备蹦跶起来叫人,结果直接被一只手摁住,还被捏住了鸟喙,叫声变成了“咕?”。
太后娘娘确定屋里没人,暗暗松了口气,而后眼底就显出了几分纠结。
浴火图治愈伤势的效果很强,囚龙瘴虽然极为霸道,但她昏迷两刻钟后,就苏醒过来了——准确说是被饿醒的,消耗太大需要补充能量,用以继续恢复伤势。
按照太后娘娘的估算,她只要不停运转浴火图的法门,起来好吃好喝养个一两天,就彻底没事了。
但她醒过来,把浴火图拿出来解释清楚,这事儿就真完了,接下来她怎么办?
几人方才商量,说夜惊堂准备马上启程,带着她去西海诸部找大夫。
太后娘娘自幼在江州长大,十几岁进了宫,在深宫当了十年笼中雀,对外面世界很渴望,而且这次去的还是艳后秘史上提过的梁州千里戈壁,或者璇玑真人讲过的西海无尽平川。
如果她直接没事了,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第二次这样浪迹天涯的机会了。
但不醒也不行。
太后娘娘知道夜惊堂受了多重的伤,与出去玩相比,心头更担心夜惊堂的安危,夜惊堂刚才蹲在身边,她昏迷中都能感觉到那份焦急和无助,心都快化了。
夜惊堂这么担心她,她在这里装病,那也太没良心了。
为此太后娘娘躺着暗暗斟酌良久,想出了一个很合适的法子——她暗中把浴火图拿出来,送给夜惊堂治伤,顺带让夜惊堂不用担心她没得救。
她则继续昏迷,有了浴火图也学不了,所以还是得出去。
等离开云安城后,她再醒过来,然后夜惊堂要是不肯带她出去走走,非要她回来,那回来就是了……
又帮忙挡刀又送浴火图,让夜惊堂多担心几天,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该怎么把浴火图给夜惊堂,又得让夜惊堂认为这不是她的呢?
……
太后娘娘稍微斟酌过后,凑到鸟鸟脑袋跟前,小声低语:
“叽叽,你去本宫的卧室,床底下有个小箱子,里面有张金纸,你……”
“叽?!”
鸟鸟一愣,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转头就要去和堂堂告密。
太后娘娘连忙把鸟鸟按住,威逼利诱:
“你照本宫说的做,本宫奖励你一只西北烤骆驼,要是敢走漏……”
“叽!”
鸟鸟眼神灼灼,很是不开心的示意——你当鸟鸟笨不成?走漏风声烤骆驼不就没了!
而后就煽着翅膀嗖了一下飞了出去。
太后娘娘见此,总算是安心了些,重新躺在枕头上,不再运转浴火图的法门,然后很快就又晕了过去……
……
洗龙池附近,房顶被打出个窟窿的寝殿里。
夜惊堂在榻上就坐,上衣褪去露出身上的绷带,东方离人则坐在旁边,帮夜惊堂拉伤的大臂擦药,彼此讨论着去西海诸部的计划。
因为太后娘娘生死未定,两个人情绪都很低落,没了往日的欢笑打闹,看起来就像是遇到大难相拥取暖的苦命小夫妻。
东方离人被太后的情况弄得心绪不宁,但心头又何尝不担心夜惊堂的伤势。
见夜惊堂眼神十分压抑,甚至到了有些恍惚的地步,东方离人也怕夜惊堂身心疲惫之下出了问题,于是强颜欢笑,露出一抹轻松笑意:
“好啦。凡事总有解决办法,你是本王的福将,入京以来就没没失过手,这次还能被难住不成?”
夜惊堂血战过后遇上这种绝境,精神确实快崩溃了,勾起嘴角笑了下,想说什么却理不清思绪。
东方离人见此不免心急,想了想,左右看了几眼后,往前凑去,挑了挑下巴:
“嗯哼?”
“……”
夜惊堂眼神动了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脸颊,想想摇头道:
“别闹……我休息会就好。”
东方离人感觉夜惊堂这样就没法休息,干脆坐直了些,把夜惊堂缠着绷带的手轻柔拉起,塞进了胖头龙下的衣襟里,而后凑上前,主动含住了略微发白的嘴唇。
啵~
夜惊堂掌心一片柔热细腻,指头下意识动了动,在沉默片刻后,用力在红唇上嘬了口,心头的压抑倒是真发泄了几分。
东方离人分开双唇,用袖子擦了擦夜惊堂的脸颊,四目相对:
“今天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太后吉人自有天相……”
正低声细语间,窗外忽然想起了‘噗噗噗~’的动静。
夜惊堂转眼看去,却见鸟鸟晃晃悠悠飞了过来,爪爪上抓着一张金纸,遥遥就开始:
“叽叽叽……”
夜惊堂以为鸟鸟把龙象图带过来了,连忙起身抬手接住,还皱眉道:
“怎么把袋子扯了?带着张鸣龙图在招摇过市,你也不怕被人……嗯?!!!”
话语一顿。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