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公公说完后,半蹲下来,看向石碑的基座。
基座上面刻有三段文字,前两段都不认识,而最后一行,用的则是当今天下通行的文字。
子良公公并不精通古梁文,询问道:
“前面两行字,写的什么?”
李嗣半蹲下来,仔细辨认的片刻:
“这第一行,当是始帝所留,写的是——此乃逆天之道,不可流入世间,否则天道失衡,必受神罚天谴。看起来是始帝劝解后人不要乱传。”
周边打量的几人,此时也都聚了过来,华俊臣负手而立琢磨了下:
“学完九张鸣龙图,据传就长生不老了,如果人人都学,人人长生,人世间便从‘生老病死’变成‘只生不死’,那确实天道失衡了。”
子良公公微微颔首,又问道:
“下一段儿是什么?”
李嗣仔细看了看:“这一段儿,从口气来看,好像是吴太祖回应始帝,写的是:
天若罚朕,亦可诛之。
古今登仙者寥寥,朕既寻得大道,又岂可瞒于后世。
另,古调不弹,此碑不传也罢。”
华俊臣听完这话,眼底显出讶异:
“不愧是乘龙飞升的吴太祖,比始帝狂太多了。”
子良公公略微品味,评价道:
“始帝是天授神术,心怀敬畏,所以不敢将此术传与世间。而吴太祖应当是自己悟出大道,不把天地放在眼里,和始帝观点相驳,所以自行打造了流传至今的鸣龙图。”
寅公公等人见此,开始七嘴八舌讨论:
“怪不得吴太祖乘龙而去之前,天下间从没有成仙得道的说法,原来是古早先辈不敢说。”
“吴太祖把鸣龙图留下来,似乎也没人再能步其后尘,这公开传授和不外传,似乎也没啥区别。”
“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人能步其后尘,只能说我等后人天资愚钝,比不上这两位人杰。”
“这不废话,古往今来能和始帝比肩的,也就只有一个吴太祖,后人谁敢和这俩比……”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间,李嗣又望向最后那段话,上面写着:
人高一尺,道高一丈。
即是笼中雀,又岂敢轻言诛天之语,前辈误我也。
这行字用当代文字书写,所有人都认识,但意思倒是不好懂。
李嗣琢磨了下,猜测道:
“留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找到了鸣龙图和这块石碑,但没能成仙,在这里抱怨。我估摸石碑被毁,还有消失的后三张图,都和这人有关。”
华俊臣半蹲下来,抬手摸了摸字迹:
“吴太祖距今都一千二百年了,这字迹也看不出年份,近可能是奉官城,远就难以考证了。现在怎么办?”
子良公公抬起头来,看向残缺的石碑:
“这碑上刻的虽然不是鸣龙图,但效用应该差距不大,毁掉的也只是一部分。我等若是能参悟,应该也能有大用,至于残缺之处,只能想办法去找。”
李嗣点了点头:“这佛像太过繁复,让丹青圣手照着描,都得描上几年,还没法描出刻痕深浅,没法拓印,只能想办法搬回去。”
华俊臣转头看了看两丈高的巨型石碑,微微摊手:
“这石碑恐怕不下几万斤,李大人来搬?”
子良公公知道这玩意带不走,开口道:
“诸位天赋皆不俗,抓紧时间参悟,干粮还能撑七天,七天后无论成败,咱们都迅速折返,回去想办法把此碑运回西海都护府。”
华俊臣、许天应之流,天赋其实放在江湖上都算顶流,只是和比夜惊堂显得弱鸡罢了,见子良公公这么说,自然没放过学神通的机会,当即在石碑前盘坐下来,开始观摩参悟。
但可惜的是,这石碑比鸣龙图晦涩难懂太多。
子良公公为首的十余人,在石碑前认真盘坐,不知看了多久,眼睛都酸了,也只有子良公公、许天应、华俊臣三人摸到点门道,但感觉也如同‘先画一个马头,再画身体四肢,一匹栩栩如生的马就出来了’,细节全靠自己悟。
其他人则完全是面壁思过。
而就在所有人鸦雀无声研究不知多久后,子良公公忽然耳根一动,抬眼看向了上方。
其余人等,见此也收回心神,往上打量,结果隐隐约约听见,上方传来声响:
咚~
咚~
听起来似乎是有铁器,隔着砂层,捅到了石殿穹顶,发现捅不动后,声音就消失了。
子良公公眉头一皱,抬手按住地砖,以明神图的神通仔细感知,发现地表有细微动静,似乎是有人正在挖掘上方沙土……
第三十一章 打完了?
月朗星稀。
湖畔营地周边,两人一组的黑衙人手,拿着探杆和铲子,在黄沙之中刺探挖掘,寻找石碑的踪迹。
随着夜惊堂离去,几个姑娘家也没了赏景的兴致,各自进入了帐篷休息。
因为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华青芷并未就寝,只是坐在三角小帐篷里,偷偷取出随身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玉器把玩。
玉器是只碧玉小乌龟,夜惊堂以前在云安时购买,算是送给鸟鸟的小摆件儿,后来华青芷登门送笔,夜惊堂便把此物当做回赠,送给了华青芷。
华青芷借着月光,轻轻摩挲寓意长寿的小乌龟,脑子里又回想起了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只可惜她这次刚起个头,还没回想多久,忽然就发现一阵夜风吹入帐篷:
呼~
继而光线就猛的一暗,近在咫尺的眼前,出现了个身着黑袍的俊公子,几乎直接凑到了她的脸上。
?!
华青芷措不及防,差点叫出声,不过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把手藏到腰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身体一轻,继而强劲推背感传来,硬生生把她压到了男子胸口,周边景色都在加速度下瞬间模糊。
“诶诶诶?”
华青芷满眼蒙圈,紧紧抱住夜惊堂的腰背,茫然无措道;
“夜公子,你做什么呀?”
夜惊堂怕大墓里的人出来,发现异样打草惊蛇,来回极为迅速,此时单手搂着华青芷的腰在沙海中飞速行进,回应道:
“找到个古墓,里面有石碑,你帮我看下碑文。”
“古墓?”
华青芷听见这话,回头看了看迅速远去的营地:
“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
八里地的距离不算近,但对夜惊堂这种级别的武人来说,往返也就顷刻之间。
夜惊堂抱着华青芷,很快便回到了洞口附近,两个看守以及马匹都处于原位,鸟鸟则蹲在沙丘上盯梢,发现他过来,就摇头晃脑示意没人出来。
夜惊堂见此直接从洞口跃入,再度回到了地下墓道之中。
华青芷遇到夜惊堂后,说实话算是开了大眼界。
她本身就是个世家豪族的大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诗词为伴,连杀鸡都没见过。
结果遇到夜惊堂后,不是看夜惊堂砍人如切菜,就是跑到九幽地底探险,用脚踢脑袋瓜,住死过人的客栈。
而且就这还不够,现在直接带着她开始盗墓了!
华青芷没啥自保能力,本就比较胆小,哪里敢往死人墓里钻,落入洞口后,就闭上眼睛,死死抱住夜惊堂的胳膊,都不敢到处看:
“夜公子……”
“嘘~”
夜惊堂知道她害怕,搂着腰抱起来,沿着墓道往里深入:
“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尽量别出声。”
其他人?
华青芷听见这话,自然是误解了,抱住夜惊堂的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夜惊堂忽然被姑娘贴的紧紧的,甚至能感受到衣襟的酥软触感,不过对手身份尚不明确,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心猿意马,只是仔细注意着墓中的风吹草动,往深处走去。
这座埋于地底的大墓,显然不属于寻常人,规模相当大,严格来讲算是‘地宫’。
夜惊堂搂着华青芷,弯弯绕绕走了片刻,再度来到了放有石碑的石室,按照构造来看,这应该只是墓门,还没进入内部。
随着光亮出现,华青芷也睁开了眼眸,确定周围没什么脏东西后,才小心翼翼看向字迹密密麻麻的石碑。
夜惊堂注意着后方的地道,等了片刻后,询问道:
“写的什么?”
华青芷从头到尾看完,低声道:
“这是始帝陵,应该是驾崩后所立,记载着始帝武已生平功过,以及警告后世不要惊扰了始帝陵寝。”
夜惊堂皱了皱眉:“始帝不是去翻最后一座山了吗?怎么又葬在了这里?”
华青芷熟读史书,对此想了想道:
“史册明确记载,始帝六十三岁驾崩,葬于始帝陵。
“一般帝王登基后,就会安排工部给自己修皇陵,这么大的地宫,少说要修十来年。
“我估摸是始帝在寻仙问道前,这座皇陵便已经修完了。始帝得道之后,不想让后世知道这些,恰好修好的皇陵也用不上,便顺水推舟把石碑埋在了这里,让世人以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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