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头的修为本就远逊于曲青石,再加上猝然遇袭,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咕咚一声就被槐楼神通砸翻在地。
梁辛大吃一惊,忙不迭去查探铜头的伤势,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二哥可千万别一伸手就把人给打死了……
曲青石此刻已经飘身而近,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话音未落,铜头又已经跳了起来,双眼瞪着曲青石,神情里满满都是惊骇,嘴巴动了动正想说什么,突然又是一声猎猎长啸从猴儿谷内冲天而起,青色身影快若闪电,葫芦师父满面狰狞,向着铜头扑出来了!
妖怪的本性大都嗜血凶残,葫芦平时老神在在,走四方步、掉书袋说成语,看上去可亲而无害,但实际上他才不把杀人当回事,撕个人在他眼里也不见得和掰开个苹果有啥区别。
葫芦向着铜头凶狠扑击,这一来反倒让梁辛慌了手脚。
梁辛真怕师父在烦躁下会杀掉铜头,正想出手阻拦的时候,不料葫芦老爷霍然大笑了起来,扑跃急冲的势子陡然收敛,说停就停,像根钉子似的,稳稳站到了梁辛身边。
旋即灯火大作,猴儿谷里的天猿们成群结队冲出来,喳喳怪叫着,把铜头一家老小全重重围了起来。
梁辛咳嗽了一声,本想先劝解两句,可抬眼一看,师父满脸都是得意,全不像要杀人的模样,当即闭上了嘴巴。
葫芦老爷笑得跟什么似的,伸手一指铜头:“抓了你个现形,你还怎么说!”
铜头看看葫芦,望望曲青石,最终还是呼了口闷气,放弃了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站在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儿郎们……小狒狒们还扛着赑屃不舍得放下呢。
葫芦老爷的声音愈发响亮了:“做贼被当场拿住,照着苦乃山里的规矩,怎么说?”
铜头算是彻底踏实了,表现得很光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从我算起往下八辈,都给你们来看家护院,除非抓到下一个贼来替我们。”
小汐扑哧一声就乐了,梁辛也啼笑皆非,他在猴儿谷学艺五年,可也从没听说过这种古怪规矩,想来应该是山中精怪之间,早就达成的协议吧……
果然,葫芦欢天喜地,以妖元发力仰起头纵声长啸,猴儿谷的儿郎们也好像打了一场大胜仗,随着妖王一起高声啸叫。
铜头挠了挠脑袋,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嘟囔着叹了口气:“把子孙八代的脸都丢了……”跟着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皱眉挥手:“把宝贝撩下来吧,还打算扛走是咋的。”
不久之后,山里的各方大妖都被惊动,从四面八方赶来,葫芦老爷兴高采烈,大声宣布刚刚发生的事情,请诸位大妖共做鉴证…...
一群深山里的老妖怪,好像在办家家酒似的自娱自乐,曲青石则一拉梁辛的袖子,低声道:“刚才,你和葫芦师父说过话,他回到猴儿谷之后,径直去找我。”
说着,曲青石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了:“我本当他是来找我核实凶岛的情形,不料他、他是来找我帮忙抓贼的……从他神情黯淡的回谷,就已经开始布局抓贼了。”
梁辛也大为惊奇,师父抓贼倒是不奇怪,这个局也不怎么聪明,难得是铜头更傻……真正让梁辛惊奇的是,师父兴致勃勃地布局、抓狒狒,这么说他根本没把自己这一族的来历真相放在心上?
念及此,梁辛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再看葫芦师父,嗓门比谁都大,脸上浓浓得都是笑意,哪有一点有心事的样子。
一群大妖吵吵扰扰,铜头‘愿赌服输’,按规矩办事,从今天晚上就开始替猴儿谷看家护院,葫芦也不用他进谷巡逻,就命他好好看守镇门兽。
大妖们着实闹腾了一阵,直到破晓时分才各自散去,葫芦老爷引得胜兵大笑还巢,梁辛还有点担心,快步凑到师父跟前:“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您老……”
葫芦知道他想说啥,转头看了梁辛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你说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猿有祖训,不许离开猴儿谷半步。只要守住这一条,剩下的,我不管!”
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身板笔直,守护赑屃的铜头喊道:“铜头,我徒弟结婚,你得送礼!”
铜头假装没听见,顾盼左右……
小汐神情不变,脚步却突然加快了许多,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小树皮房去。梁辛心情大好,笑嘻嘻的正想和师父贫两句,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嗓音清甜的惊呼:“啊?你要结婚?”
说话的当然是琅琊,闪身走进几步,好像不认识梁辛似的,又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你……要娶哪个?”
声音犹豫,带了些惊慌,更有份沉沉的盼望,仿佛梁辛若不肯说出‘琅琊’二字,她的天就会刹那崩塌。
已经跑远的小汐倏然占住脚步,缓缓转身,回望琅琊,左手不自觉地缩回了袖中,虽盈盈俏立,可见过她出手的人都知道,白衣少女这是要打架。
琅琊的眉角轻轻一挑,委屈与决绝,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纠缠到一起,对小汐轻声道:“别的我都让你,唯独他不行……也不是不行,是被你独占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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