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飘飞,天气雾蒙蒙。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然而湘城一带年年雨水充裕,像这样的小雨经常可见。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王七坐在山脚下的大石上,眼睛不时的望向不远处悠闲的在细雨中吃草的水牛。
族里唯一的水牛,也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水牛,这头水牛现在名头可比王七的大。
甚至有人走十几里路来看水牛!
前些天的春耕,水牛立下汗马功劳。族里的人都说水牛真能干,王七当初买水牛的决定非常正确。
这几天王七不让水牛干活,让水牛好好的休养。
王七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单身生活,虽说寂寞孤单,但是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就连平时用的也比以前强几个档次。
就拿他身上穿的蓑衣来说,这是新买的,哪怕下大雨,也不会淋湿。不像以前,他的蓑衣到处是破洞,每次下雨淋湿,都害怕得伤寒死亡。他上了岁数,最怕生病。以前每次下雨,特别是大雨,他都心生恐惧。
他的目光从水牛飘到远处的村庄、稻田。分家之后,他的三个儿子虽然跟他前妻仍在一片屋檐下生活,但是分灶做饭,银钱也分开,三个儿子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前两天二儿子两口子还请他吃了一次炖鱼。
“娘太扣门,活得太累。爹,你说的对,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有钱不吃不喝,那是好日子瞎过。”
“爹,托你的福,我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
听听,这是二儿子王年、二儿媳赵氏的原话。王年那张嘴说话难听的跟喷粪一样,也能说出在理的话。
王七想到昨日前妻风氏站在村路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后悔,不由得咧开嘴哈哈笑。
这个老太婆又倔又蠢。
其实王七就想通过和离治治风氏扣门的毛病。只要风氏主动认错服软,保证日后事事听王七的话,王七可以跟风氏破镜重圆。
王七从未有过再娶的念头。之前他跟村里人说了一些娶妻生子的话,就是随便说说,气气风氏。
唉,少来夫妻老来伴。
当年,风氏嫁给王七,还是一个豆蔻少女,比李青青年龄还要小。
那时王七还不是族长,嗯,王七的爹是族长,王七也不是家中长子,而是排行第三的儿子。
王七努力表现得到全族的人肯定,这才当上族长。
可是族长也不是好当的,特别是一个很穷没有地位的家族的族长。
王七又想尽办法跟衙门的人搞好关系,让和县县令在王村设置里正的职务,这般他才当上了里正,让王村在和县衙门挂上名。
一个有里正的村和没有里正的村是不一样的。有里正的村,官府的各类告示等要比没有里正的村早知道。
有什么事,特别是打官司什么的,有里正的村的村民就比没有里正的村的村民容易见到衙门内部的人打听消息。
那些年,风氏还算支持王七的事业。
风氏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王七在和离之后细想了想,好像风氏是儿女长大要成亲时变的。
唉,归根到底是他太穷。
风氏扣门了这么多年,养成习惯,加上性子倔强,年龄大,不肯改变。
王七希望风氏能通过这次和离彻底改变。如果风氏改不了,那么王七就维持现状。
王七身上的银子不多了,接下来,打算把水牛外租出去,就按市场价,每天收三、四十个铜钱。哪怕一个月租十天,也有三钱银子的进项。
水牛出租赚到的钱,他打算做本金跟着王家做小买卖,比如收购辣椒,做成剁辣椒。
想到做小买卖,他的目光落在王家的砖屋,那几排砖屋在王村的茅草屋当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特别显眼、气派。
他的族兄王五真是好命,儿子当军官,儿媳是神医,家里有好几个赚大钱的买卖,往来有贵人。
听说昨天湘城的贵人在王五家待了一整天。
贵人手指缝里流出来的银子都不得了。王五家攀附了贵人。他可以攀附王五家,也能富起来,不是吗?
就在王七畅想从王五家也就是王老头家得到赚钱的方法时,依稀看到村口出现了一片十分醒目移动的红物。
“那是什么?”
“喜轿?!”
“村里没有人办喜事,哪来的喜轿?”
王七自言自语,站起来眺望,喜轿抬到谁家?
不一会儿,他看到喜轿停在了几排青砖屋的大门口,那不是王老五家吗!
“五哥家里办喜事,怎么没知会我?不对,五哥家里没有适合成亲的儿女。侄子王亮、侄女王桔都未成年!难道是王月要二嫁了?不对,昨天五哥还说王月没找到合适的。”
从远处传来鞭炮声,那是抬喜轿的人放的。
王七看到村里人都朝王老头家走去。
顿时,王七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难道王浩当了军官,在外面纳了小妾送回来。他娘的,王浩怎么对的起李氏!王浩怎么能够这样做!李氏人那么好!这个混账小子该死!”
王七越说越气愤,替李青青打抱不平,连忙牵着还没有吃尽兴的水牛朝王老头家去。
水牛走不快,王七心里那个着急,干脆先把水牛送回家里的牛棚,再一路小跑过去。
王老头家已经围着十几个人。
被围的中心是那顶红彤彤却有些破旧的喜轿,抬轿的是两个容貌十分普通看上去挺老实的青年,送轿的是一个瘦的纸片一样的老头、两个瘦瘦的中年汉子。
瘦老头、两个中年汉子一看就是父子三人,都是又矮又瘦像竹竿。
王七一脸紧张的朝围观的族人问道:“这喜轿是怎么回事?”
王大脑袋的家就在村口,从喜轿进村,他就一直跟着到王家,答道:“七叔,这喜轿里的女人,那个,他们说是王志哥的平妻。”
“啊,王志?”王七一听不是王浩,心里吁了一口气,再一听竟是腿有残疾的王志,还娶的是平妻,县城里面的富贵人家都很少有平妻,大都是贵妾、妾,忍不住骂道:“平妻是个什么玩艺!王志人呢!”
王大脑袋道:“王志哥卖包子还没有回来。”
这时,从王家的大厅里面传来妇人、几个孩子的哭声,紧接着就有一个身着铁绣红色长裙的妇人从大厅气势汹汹的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