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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良缘 第17节

姜令窈专注骑马回府,在她身后,段南轲也在专注看她。

行云虽会骑马,速度却不快,闻竹就陪在她身边,两个人速度便比前面的新婚夫妇要慢一些。

闻竹见行云一脸担忧,便道:“云姐莫要担心,少爷骑术很好,若是少夫人有事,少爷一定能救她。”

行云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回去后小姐姑爷又要吵起来。”

这话说得仿佛当真操心自家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也当真把这桩婚事当成人生大事一般。

行云比姜令窈大一岁,今岁已经十九,姜令窈原想先给她寻了人家,把人生大事落稳,却没想到自己的赐婚来得这般快。

反正事情已稳,诸事不提,姜令窈果断领着几个丫鬟嫁入段家。

闻竹其实比行云小了一岁,他往常跟着段南轲身后,一但段南轲不着调,他就得收拾烂摊子,因此倒是显得老成持重。

他虽叫着云姐,却用着劝诫的口吻:“云姐何苦操心这个,少爷什么脾气我知道,少夫人什么脾气你晓得,他们都不是能让步的主。”

“只要不打起来,把咱们星煌苑掀没了屋顶,就谢天谢地了。”

行云听了这话,不由笑出声,她眼中有光,笑容恬静。

“背后议论主子是要罚月钱的,”行云顿了顿,道,“你也不易,姑爷上锦衣卫差你也得跟着,今日很辛苦吧。”

闻竹随口就说:“哪里,也没跑多远。”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也跟着笑:“云姐也辛苦,原就听说少夫人做胭脂调色是一流,今日一见,果然生意兴隆。”

行云叹了口气:“是啊,小姐往常最喜欢侍弄这些,一做就是一天,若是做不出漂亮颜色,就无法上得新品,明日少不得还要再来。”

后面两人说什么,前面的新婚夫妇自不知情,段南轲悠闲跟在姜令窈身后,直到永平侯府大门出现在两人眼前,才策马上前,同姜令窈并肩停在大门外。

看门的小厮见了两人,立即打开大门。

段南轲利落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姜令窈身边,冲她伸出手:“娘子,请。”

姜令窈垂眸看他,缓缓伸出手,稳稳撑住他的大手。

姜令窈利落翻身,轻松落到地上。

她柔软的手被段南轲捧在手心里,他未曾用力,她也未立即抽离。

姜令窈明艳的眉眼冲段南轲瞥来,笑容清澈:“夫君手上的茧子真挌人。”

她娇声说着:“不知夫君是惯用剑还是常用刀?”

第19章

段南轲没有撤开手,他面容平静,唇边还带着笑意,同姜令窈说话的时候,颇有些翩翩佳公子的风流倜傥。

只不过他身上那身震慑人心的飞鱼服,让那几不可查的“温和”被大红颜色尽数湮灭,留在姜令窈凤眸中的,只有他身上飘忽不定的冷肃。

段南轲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他道:“娘子怎么会这般问,你未曾看到我腰上的绣春刀?”

“即便只是御赐礼器,但锦衣卫也人人都会绣春刀。”

姜令窈的笑容也恰到好处。

夫妻二人一边交握着双手,亲亲热热往星煌苑行去,一边漫无边际打机锋,谁都不肯相让。

“自然是因夫君手上的茧子,位置似是有些不同呢,”姜令窈声音轻轻软软的,“家中大哥在也是武将,他惯用刀,手上的茧子多在虎口处,可夫君的,怎么指腹、虎口、掌心皆有?”

段南轲牵着她的手,两人似是在欣赏春日园景,步伐不徐不慢。

他并未回答姜令窈的话,却突然道:“娘子……还摸过大舅哥的手啊?为夫很是吃味呢。”

姜令窈羞涩笑笑:“夫君胡说什么呢,大哥比我年长将近五岁,我少时他便已经入职军中,那会儿我还是个孩子。”

段南轲这才松了口气:“哦,这般就好,我刚还担心明日回门事,若是大舅哥瞧不上我,可怎生是好?”

“怎么会呢,夫君这般丰神俊秀,论谁都会觉得咱们这婚事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姜令窈口吐幽兰,声音娇弱,“年初时陛下赐婚,家中姐妹都很羡慕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熬到了星煌苑。

待得两人一起并肩而入,姜令窈便动了动手,不经意地说:“我还以为夫君忘了明日回门事,心里想着若是夫君忘了,一会儿我就去求求老祖宗,让老祖宗给我准备好回门礼,也省的夫君面上无光。”

段南轲瞥了她一眼,一进家门,两个人眼中的冰冷立即淬出来,姜令窈嘴上论着夫君长短,却自字字句句都往段南轲心口里扎。

“娘子放心,回门这般大事,为夫又如何会忘?早就已经禀明祖母,给岳家备好了回门礼,保准让娘子风风光光。”

姜令窈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深,她福了福,道:“那就多谢夫君了。”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再想看对方,段南轲自觉去了书房,姜令窈则上楼回房。

待进了卧房,姜令窈才长舒口气:“这一日,可累死我了。”

她这么说着,左右没人,直接换了软底鞋,歪歪斜斜靠坐在了贵妃榻上。

行云在外忙了一日,这会儿下去洗脸净面,听雨和落雪近来伺候她净面。

落雪很是贴心,还送了一碗雪梨银耳莲子羹:“小姐,这星煌苑的小厨房很是不错,里面的大厨听闻是从酒楼里高价请的,煎炒烹炸样样精通。侍弄白案的是府里的厨娘,原是伺候老夫人的,后来姑爷年长,胃又不好,老夫人心疼少爷无父无母,这才把厨娘派了来。”

行云要整日跟在她身边,无法分神管旁事,倒是落雪活泼,听雨又不爱管事,她们不在时便由落雪当家管事。

落雪也是能,不过一日工夫,就把星煌苑上下都打听清楚了。

“原我就听说过,说这永平侯府的侯夫人最是宠爱无父无母的三少爷,也正因此,才把三少爷养得嚣张乖觉,不通俗务,整日不是赏景就是跑马,要么就采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除了不拈花惹草,大抵也是因侯夫人管得严。”

如此想来,因着段南轲是他父亲在外偷偷生的,他母亲身份又特殊,直至父母皆身死都没个名分,段家也不敢给罪臣之女一个二夫人的名头,只能让段南轲当个外室庶子。

这段公案,若非陛下赐婚后姜令窈疑惑,跑去贵妃那里哭哭啼啼,贵妃娘娘倒也不会说与她听。

贵妃娘娘如何贵重,朝中上下,甚至百姓坊间无人不知,但她却并非是个明丽妖艳的美人。

她比陛下要年长十几岁年华,面容颇有些英气,身材又很高大,若要硬说,其实是有些女生男相的。

但偏就这么一个女人,让皇帝陛下神魂颠倒,从小爱重到大,她要星星,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陛下绝不给月亮。

人人都说,贵妃娘娘心肝是黑的,她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不仅在宫里作威作福,即便在前朝,她也能随意伸手。

无论文武百官怎么上表,但陛下就偏爱她,在陛下跟前,除了她跟太后娘娘,便再无旁人能入眼。

姜令窈机缘巧合,倒是同贵妃娘娘投缘,她觉得这位贵妃娘娘,同外人说得全不相同。

尤其是当姜令窈哭着撒娇说不像嫁给段南轲的时候,贵妃却道:“傻丫头,陛下是为你们好。”

这婚事一下,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陛下要让两府结仇,有的说老侯爷和老伯爷自来不对付,也有的说陛下要动她父亲和段南轲大伯的官职,林林总总,总不是真心为他们好。

可到了贵妃这里,却就是陛下真心实意赐婚。

贵妃娘娘如今已是中年,她因着英气面容倒不显老态,身上却多了几分柔和。

她垂着眼眸,看着眼前哭得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倒是难得心软:“傻孩子,若这婚事当真不成,你以为我不会让陛下改志?我不会害你,陛下也不会坑段南轲,如此这桩婚事,依我看是成的。”

如此说着,她眉目之间的锐利重新复起:“若是不成……”

她这般说着,染着丹碧的手指在桌上年轻轻点扣。

笃、笃、笃。

“若是你当真觉得过不下去,瞧那俊脸都吃不下饭,那咱们就休了他。”

贵妃娘娘那张英气的面容上,一瞬展露出明媚肆意的笑容:“我说话,陛下一准听。”

也正因如此,姜令窈才没有闹腾,颇为乖巧地嫁给了段南轲。

这桩婚事到底是好是坏,如今皆有迷雾在眼前,但姜令窈却可笃定,无论是好是坏,她都绝不会委屈自己。

但两日过去,如今看来,段南轲也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

婚姻已成,姻缘早定,两人却各自安好,谁都不去打扰谁。

姜令窈思绪有些飘远,还是听雨给她拉了回来:“小姐,姑爷请您下去用饭。”

听到用饭两个字,姜令窈肚子不由咕咕叫起来。

一时间,屋里的小丫鬟们都笑了。

今日回来得晚,此刻已经星月初现,夜色将至。

姜令窈忙了一整日,这会儿是真饿了,她点了一下落雪的额头,起身穿上软底鞋,道:“走,用饭去。”

她这会儿已经拆下鬏髻,只在发间松松戴了一根燕登枝鎏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珍珠流苏在她素白的小脸边轻轻晃动,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姜令窈已经卸去脸上的妆容,她只点了些许胭脂,如此窈窕而来,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派。

段南轲已经等在膳厅里,见了姜令窈如此面容,不由有些失神。

姜令窈的目光全都落在桌上的菜品中,倒是没注意到段南轲的异样。

桌上菜品精致,四道冷碟四道热碟,每一样都不算太多,瞧着也不算太过奢华。

四道热碟中就有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八宝烧鸭,额外还给备了山药炒木耳,往常都是姜令窈的口味。

段南轲也不知如何打听到姜令窈的喜好,早食时露了一手,今日晚食便又露了一手。

姜令窈同旁的姑娘自是不同,她并未有如何感动之色,只是怡然而坐,笑容恬静:“倒是难为夫君了,我的口味大抵也只有安定伯府的厨娘才知晓,夫君若是去问,可不是得被厨娘刁难一番。”

姜令窈话锋一转,第一次犀利问话:“我竟是不知夫君已经同我安定伯府关系甚密,就连厨娘都能对你知无不言。”

她如此说着,秀美的面容上却都是冰冷寒意。

她似表面那般如虚荣骄横,他似也不是表面那般浪荡无用。

这一桌菜,大抵也没什么小意讨好,更多是为试探。

既段南轲要试探,那姜令窈所幸就给他摆出一副他想看到的样子,论演技,姜令窈可完全不怕。

果然,听到她如此质问,桌对面的段南轲便也坐直身体,他垂下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眼尾的浪荡风流全部收敛回去,只剩下异于往常的严肃。

他长得本就俊俏,因着那双总是眼含桃花的眼眸,笑起来的样子颇有些风流,但若收敛起眉间顽劣笑意,他那张英俊面容便顿时冷硬起来。

那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硬,若是同他不熟之人,定会被他此番样貌震慑。

无论穿不穿那身飞鱼服,他都是威仪赫赫的。

段南轲这一坐直身体,身上气质陡然一变,他挥了挥手,伺候的丫鬟小厮便立即退下,顷刻间膳厅便只剩下夫妇二人。

段南轲适时抬起头,他身上气质森冷,面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简直令人……

简直令人从心底生寒,毛骨悚然。

姜令窈微微蹙起眉头:“怎么,我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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