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远唤了她几声,她才微红着脸回过神,复述了一遍。
行远摇头迟疑道:“或许……只有你们妖族才能听得到?”
确实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那老妖会是谁呢,又为何要特地前来提醒她?
为了一抓即中,也为了不抓错人打草惊蛇,世安和行远返回良画家里,问道:“良画,你可知白家还有其他女儿?”
正在庭院里照料花草的良画回过头:“知道呀。”
世安蹙眉:“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良画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小心翼翼道,“你也没问呀……怎么啦?”
世安抱臂走过去,皱眉驱散眼前的雾气:“听说那牧城主家中,有另一位白小姐。”
良画道:“确实如此。不过,她的长相跟你描述的并不相同。”
世安愣了:“那她长什么样?”
良画便随手把眼前的几根绿藤还原为一片雾,重新捏出了个美人来。
相对白萧来说,这个美人长相就逊色得多了,确实差距挺大。
世安求助般的望向行远,但见他一脸茫然,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白笙是什么模样。
颓废了会后,世安又问:“那这位白小姐叫什么名字,可好穿带青草图案的白袍?”
良画慢慢地回答说:“她叫白笙,确实好穿有图案的白袍。”
名叫白笙……世安有些激动地跟行远说:“应该就是她!”
行远点头回应道:“那我们便去找她吧。”
世安又问:“那牧城主家在何处?”
良画回答说:“在结界另一边,也就是妖界内。”
见她脸色突然沉下来,良画便解释道,“身为妖族的白家府邸在人间,那么身为人族的牧家府邸自然只能在妖界了。总之,他们两家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人间或者妖界。”
行远忽然道:“他们两家的境遇,听起来像是阴阳卦上的两个小圆点。”
“小师父这个比喻十分恰当。”良画叹道,“其实白、牧两家说白了,无非就是分处于人、妖两界的两枚质子罢了。”
世安无心顾及他们的对话,只抓住了重点——白笙在牧家,牧家在妖界。也就是说,白笙现在在妖界内。
但此时她的实力,远不如前世做妖皇的时候,若是即刻进入妖界的话,难说会不会立马遇上很多更厉害的大妖。
若是她不巧被那些大妖选中、下了战帖,导致妖力锐减甚至受了伤,那就不一定有精力去捉白笙了。
但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万一那白笙之后再去挑唆那妖道,那么即使世安努力修炼、再次成为妖皇,也不一定就能逃开与前世同样的命运。
如此说来,只能再要么改道而行,直接去找到那妖道、并杀了他。然而她做妖皇的时候都尚且打不过那妖道,现在就能打得过他吗?
“世安。”行远拉她坐下,泡杯茶递给她,温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抬头见良画不知道去哪了,便登时没了顾忌,把心里的纠结告诉了他……当然她依然略去了那仇人的名字和自己重生的事。
行远听后,轻声说:“若是那白笙果真十分善于挑唆,那我觉得她倒比亲手害你那人更为可怕些。因为说不定她还在挑唆其他人对付你,实在是个大祸患。毕竟言语杀人更无形,却也更致命。”
世安细细品味着他说的这番话,不由自主的点头。
行远又说:“既然她已经近在咫尺,不如我们就去寻她吧。进妖界后,你也不必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
这话说得不禁让世安打量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是极为认真严肃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忍不住戏谑的提醒道:“小和尚,你不会真对我动了心吧哈哈哈。你可是佛家弟子,不能婚娶的。”
行远面皮微红,但因从小便被教育“不可打诳语”,故而坦诚道:“其实我不是正经的佛家弟子。”
“哦,原来你跟那桃花眼一样,是个不正经的花和尚。”世安托着下巴,挑眉笑道。
行远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师父知道我的身世,故而在某些方面,并未像对其他师兄要求的那样来严格要求我。”
世安点点头,依然不解的瞪着眼睛:“所以?”
“所以我亦可还俗娶妻……如果万不得已,或者需要的话。”行远貌似镇定地说出了这句话,但耳尖却红红的,很是可爱。
世安弯着唇角把头扭到一边,没再打趣他了。
*
有了他这番话后,世安心里一下子多了不少勇气。
因为她身为妖族,又是走兽之王,一向习惯单打独斗。赢了便是赢了,输了就找个隐蔽的洞穴默默养伤,伤好之后自然是猛虎下山、重振雄风。
在遇到行远之前,她从不知道“被保护”是什么样的。不过或许抓到白笙后,可以从她嘴里知道这个答案。
决定去妖界后,两人便去和一脸依依不舍的良画作别。
世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脸歉意的说:“我本想留给你什么,但我除了这朵青莲也没别的东西了。而且即使给了你青莲,它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良画大度的摆摆手:“说好了是我请你们来此小住的,怎么能收你东西呢?虽然我也想同你们一起去,但我更离不开这里,所以也不能再帮姑娘和小师父一程了……唉。”
世安和行远便同他又话别了会,然后朝着中心那条长街走去。
明明蓝天之上艳阳高照,那条长街却显得有些朦胧。
按理说这两界交汇处的结界有法术加持,应该泾渭分明,但此处的交汇处却很是稀薄,趋于混杂了。
世安忍不住在心里叹道,看来如今的妖皇竟是比她做妖皇的时候还要昏君些,连结界快破了一角都不管吗?!或许这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两人很轻易的就穿过了结界,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掩护。因为这条长街上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世安无比讨厌见到的——臭道士们。
本着“老娘现在惹不起但总躲得起”、和“去你大爷的,眼不见心不烦”两大原则,世安几乎是拉着行远冲进妖界的。
穿过那片朦胧色后,世安立刻感到了更为浓烈的、熟悉的妖气。
长街这边的画风明显就与那边有很大不同了:
妖精们连人形也懒得维持,直接露出了形形色色的原形。
但或许是被人族给同化了的结果,这边的妖族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搭起了店铺、划分了地盘,各在各的一亩三分地里大展神通,试图吸引客人。
有只猪妖竟然是个屠夫,还磨刀霍霍向……它自己的大腿。无比真实的杀猪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股血香和吆喝声:“现杀的猪前腿肉,快来看快来买呀!”
世安默默地把行远的头推向另一侧,只见对面是只窝在一堆草垛子里的鸡精。而看它那一脸便秘的神情就不难想象,它应该是在努力的下蛋或者孵蛋。
于是,她又无语的把他的头扶正,面向前方。
然而迎面正有片花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跟大迁徙似的,还边走边掉土渣,散发出一种混合了青草、花朵、泥土的味道,盖住了其他店铺努力做出的味道,惹来一片不满和谩骂。
意料之中的,它们很快就……打起来了,漫天飞舞着花草泥土还有鸡毛之类的东西。
妖族普遍好斗、善斗,因为有不少店家和过客都为此驻足,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鼓掌叫好。
那画面实在太美,简直让世安无语问苍天,但她又不好插手这种小妖精之间的纠纷,就飞快地拉着行远躲到一边去。
虽然她做妖皇的时候,从不拘束属下的着装形象,甚至偶尔自己也会化做原形在宫殿内轻盈奔走,但……当着小和尚的面看到这样的景象,总让她有种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不知道行远是为了安慰她受伤的自尊心,还是头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由衷感叹,总之他感叹道:“妖界真的很有意思啊。”
世安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新奇而不是一脸嫌弃,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她甚至还忘形得意地说:“小和尚,这可是我妖族的地盘啦,你的铜币碎银可不好使了。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
行远见她眉飞色舞的开心模样,便只是温和地笑:“好,我知道了。”
他们二人小心地避开战争中心往前走了几步后,行远终于忍不住纳闷的问:“方才那只鸡……菩萨,是准备卖掉自己的孩子吗?”
鸡菩萨是什么鬼?
世安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在孵蛋的鸡精,便大笑着解释道:“不不不,它是准备孵出小鸡精后,卖掉蛋壳。哈哈哈……因为它的蛋壳上也蕴含有些妖力和妖气。”
行远十分勤学好问:“为什么叫它鸡精?而不是鸡妖?”
世安耐心答道:“因为妖族对于妖的等级划分也是有讲究的。低等一些的妖族生来只被称为’怪’,这主要是说山川草木,比如那些在打架的花草。然后是’精’,主要指数量多、较常见的小型动物,比如方才那猪精、鸡精。再然后才是’妖’,这些相对比较少见、体型较大,比如狼妖啊、熊妖啊什么的……哦,我们虎妖也是的。”
行远又感兴趣的追问:“那为什么他们又叫你’大妖’?是不是说你很厉害的意思?”
世安骄傲的叉腰笑:“那当然啦!”
行远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继续问道:“那大妖上面是什么?”
“大妖上面,当然是妖王了!”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带着丝鄙夷,“连这都不知道,还来我们妖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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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神特么鸡菩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