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小弟子含羞低着头,脸也红了一半:“您这样真心待弟子,弟子心里十分清楚。”
嗯?
贺连衣心似被抓了一下,钟流萤素日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她都提醒道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明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的气喘微微,一时捶胸顿足:“哎呀,你叫我如何和你说,我不是你的。”说到这里,嘴吧就跟下了咒语一般,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个字。
“我不是贺......。”
“我其实是穿.......。”
真费劲!
她嘴巴快要扭成麻花,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甩了甩衣袖,厉色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与从前不一样了?”
钟流萤瞪着圆眼睛,她的睫毛似鸦羽一般闪烁:“是不一样了,自从你与玉宗主有了孩子,是变得大不一样了。”
她一时心梗,有苦说不出,眼下三言两语要解释清楚,恐怕犹如登天。她悻悻叹口气:“罢了,等你头脑清醒过来,自然会明白的。”
两人都静默下来,游廊拐弯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时不时还有几声女子的嬉笑。
连衣方才看过去,便见玉玲珑并如烟一行若干人等朝这边走了过来。
如烟怀里抱着团子,玲珑侧着眸,有爱地看着团子,她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柔爱,在这冰天雪地里,宛若一簇温暖的火,融化着寒冬冰雪。
玲珑向来是不屑社交之人,这下因为孩子,竟主动去与如烟交好,两个人琴瑟之交,十分和睦,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走近了,如烟方才先看过来,见了贺连衣,她垂眉低目,抱着团子躬身往下蹲了蹲行礼:“贺仙尊。”
贺连衣揖了揖手:“如烟夫人,不必拘礼。”
她自然朝玉玲珑看去,两人目光相接,玲珑错开眼眸,看向她身后的钟流萤,顿时脸一垮。
如烟知晓贺连衣与玉玲珑的事,她知道两个前辈素来不和睦,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连基础的场面面子都不给。
她只好岔开话题:“仙尊到后院来,可是来赏花的。”
游廊之外冰雪天地,半透明的薄纱之外,冰雪和红梅开在一处,腊梅的香从细密的纱布透过香气来,冷空气挟裹着香气一起入鼻,侵入肺腑一般。
她很自然看着远处:“这大冬天的,看见白雪堆里开出红梅,实在令人舒心。”
外面日耀万丈,冰雪初融,景象十分迷人。
如烟随之看过去,内心也宁静十分。
一个清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听道有人说:“景色再美,若没有人一同欣赏,那便味同嚼蜡了。”
清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如烟身后,她一走近,自然带着一股凌冽之气,呼出的热气像一阵风,撩起如烟耳旁细碎的头发。
如烟转过头,顿时娇颜羞红,只是心中想着什么,又一时愁闷下去。
清衡见她如此,忙问她:“如烟,你怎么了?”
如烟眸光闪烁,摇摇头:“一起去裳梅吧。”
贺连衣贵为长老,和玉玲珑是贵客,故而两个人都被请走在前面。
如烟、清衡紧跟其后,初棠则与钟流萤并着几个侍女跟在后面。
出了院落,贺连衣就像踏出了暖炉,地面的道是青石地板,两边都铺满着杂草,冬雪覆盖在草地上,仅有几根苍翠的树叶隐隐浮现。
地面湿滑,天气又冷,玲珑虽披了雪披,能保暖,但不防滑。
她抬起衣袖,很自然伸到玉玲珑跟前:“玉掌门,你有身子,还是我扶着你吧。”
如烟和清衡皆是看戏,只道是贺连衣为了表面和谐,终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钟流萤的心却被揪着,目光紧紧锁着那纤细白手,她不由地回想起,年少时候,冰天雪地里,她在跑着跳着在无情峰打雪仗,纵然倒在地上,师尊也从来都是高傲冰冷,睥睨严肃:“又贪玩了,快起来。”
她伸出红彤彤小手,却只得到一个冷漠的转身。
师尊冰霜严寒的内心,终究是被那个女人捂热了吗?
她横着眉看过去,却对上一双更为赤辣辣的目光。
玲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见那条素白手腕,只知道素日那手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今日一有时间,就溜出来和徒弟裳梅,若是她们没有遇到,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里打滚呢。
她只觉得胸口发堵,却又告诉自己,自己不是来赌气的,而是来干正事的。
她只轻轻凑到贺连衣耳旁,对着她说悄悄话。
贺连衣比她高,知道她靠过来要说话,便弯腰把耳朵递上去。
“留着力气,去扶你的小弟子吧。”
耳边宛若掉了一坨冰弹子,冰沁入体,她不忍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见玉玲珑早已抬步往前走,鲜艳的正红衣袍飘起,她站在冰天雪地里微微侧目,满院的红梅顿时失去了颜色。
贺连衣紧跟过去,三两步踏进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后院很大,整片梅园大约千平方米,四周还有假山和雪松隔开,一走进去,很快便不见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