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欢和谢喻舟两人的关系仿佛在一夜产生了质的变化,然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两人依旧如同往常那般相处,只不过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另一个心领神会,不去点破。
两人前所未有的默契。
唯有戚映欢看谢喻舟的眼神再不复以往的清朗,多了几分无措,就连睡觉时也束手束脚了起来,根本不敢往谢喻舟那边靠。
观察着戚映欢与往日的细微不同,谢太傅竟觉得十分有趣,他心生愉悦,一连几日心情都非常畅快,大概是重生以来最为惬意的日子。
翌日,又是一个平和安宁的日子。
除了两个帮工的村人因为昨天油水补过了头,导致肠胃不适以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早上的时候,王婶和几位相熟的婶婶结伴跑来谢家,聊了会儿八卦。
听说昨天晚上戚老太醒来后得知被大夏讹走了五十两,家里直接炸了锅。大伯母吓破了胆,连夜带着戚南回了娘家。
戚老三这个木讷地汉子也极为罕见地对刘梅香动了粗。
王婶咋舌道:“现在才想起刘梅香的不是,早干嘛去了啊,要是前几年狠下心来管教婆娘,事情哪至于到这个地步。”
几位婶婶也道:“欢欢啊,这事我们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谁敢在你面前胡咧咧,婶婶们就帮你骂得她们连家门都不敢出!”
并非是村里的妇人通情达理,无非是利益驱使。戚映欢现在已经是这群妇人们的财神爷,她们自然会偏帮她,戚映欢了解这一点,却也不说破。
大约是多事之秋,中午的时候又发生了一场闹剧。
张素的姐姐李婶跑到谢家门口骂骂咧咧了半天,说谢家昨天宴请大家的晚饭不干净,害得张素今早发了病。
帮工的村人当场冷了脸,直接拎着砖瓦往门口一站:“李婶,那我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昨天的晚饭我们十几个人哪个吃的不比那寡妇多,今天还不是生龙活虎的!?我们怎么就没被毒死?”
帮工道:“你是不是觉着昨天戚丫头给了戚家五十两,所以眼馋,今天来谢家讹人来了啊?”
“你放屁!”李婶看着年轻汉子手上的砖瓦,实在不敢骂得太过分,谢家人多,万一闹起来她吃了亏也没地方说,再者说了,上一次跪祠堂的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她依旧放了狠话:“我们家素素可金贵着呢,要是出点意外,我要你们谢家好看!”
谢母脸色不太好。
请人吃饭还请出个好歹来了,谁家要是遇上这种糟心事,心情都不会太好。
戚映欢忙拍了拍谢母的背,和李婶说:“让胡大夫看过了没,你时间来我家闹,还不如去请大夫。如果胡大夫确定是我家饭菜的问题,我一定到你家登门赔罪!”
其实戚映欢并不认为李婶上门闹事是李素指使,对方还指望着她为周阳廉取得书院的入学名额,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得罪了自己。十有八丨九是李婶自作主张。
“死丫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听着呢!”李婶得意的昂首,鼻孔朝天:“在场的各位都给我做个见证啊。”
见她如此得寸进尺,不少人头去异样的眼光。
此时,谢喻舟的身影拨开帮工的人群,走到了最前端,大家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少年的身影挺拔笔直,他好像比初见时长高了一些,背影也没有以前那么消瘦,月牙色的长衫衬得他玉树兰芝。
谢喻舟眼神一凝,清冷的声音响起:“李婶,如果不是我家饭菜的问题,也请向我母亲与内子道歉,这才显得公平,李婶你说是吗?”
帮工开始起哄:“对对对,谢小相公说的对!这才公平!”
李婶狠狠地瞪了起哄的人:“你们仗势欺人!”
“既然李婶不愿,那我只好与李叔商谈了。”少年的语气不带平仄起伏,连看她的眼神都透露着凉薄。
李婶是小稻村中出门的难搞,怼天怼地怼男怼女,很少吃亏,除了那次栽在了谢喻舟手上。
所以听得谢喻舟言语中淡淡的威胁,她不由摸了下膝盖,少年的眼神让她发憷。
然而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不想丢了脸,只好强装镇定道:“道歉就道歉,反正肯定是你家饭菜做得不干净。”
戚映欢当场气笑了,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那我们便和李婶走一趟吧。”
戚映欢话音刚落,就听到谢喻舟说:“不必了,报信的人来了。”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
众人下意识朝着谢喻舟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七八岁的小男孩火急火燎地朝谢家奔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便跑到了谢家门口。
小男孩喘着粗气,李婶心疼地把他搂在怀中:“诶呦,我的好侄儿啊,你跑那么急干什么,万一摔了一跤大姨就要心疼死了,你可是你们周家唯一的香火了。”
男孩僵硬着脊背,不好意思地退出妇人的怀抱:“大姨,我没事,是娘喊我来找你。”
“你娘?”李婶又急又忧:“你娘咋了?又严重了吗?我就说肯定是谢家的饭菜有问题。”
众人纷纷皱眉,李婶这泼脏水的功夫见长啊。
但是小男孩却连忙摇头:“大姨,你弄错了,不是戚姐姐家饭菜的问题!胡大夫给娘看过了,娘是过敏了,吃两幅药休息几天就能好。”
“啥?过敏?”李婶愣了。
周阳廉点头说:“我娘说她对杏仁过敏,昨天大姨给的糕点里放了杏仁碎。”
“素素对杏仁过敏?”李婶慌慌张张说:“我不知道呀,我不是故意的,走走走!我们马上回去看你娘!”
众人对她嫌弃地噫了声,连自己妹妹对什么东西过敏都不知道,还真有脸把错推到谢家身上,大家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轻蔑。
只不过看在她对张素的担忧上,也不去出言讽刺,村民大多数还是心善。
唯独戚映欢伸出手臂拦在李婶身前。
她看着李婶的眼睛道:“李婶,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小姑娘的身高只到李婶的胸口,不过气势逼人,炯炯的目光宛如亮出爪牙的猎豹。
帮工的村人很快会意,忙喊道:“道歉!”
“道歉!”
“道歉!”
十几个壮劳力的喊声如同蓄势待发的公牛,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