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县,东街街头。
那个被谢母拉住的女人诧异地看着谢母。
她说:“大嫂,你不是住城里的吧?”
谢母点头。
女人说:“怪不得了,这孙半仙呐是昨天才来我们县里的大师,听说是麻衣第二十六代传人。”
“哦,原来是这样。”谢母问:“这孙半仙是算得很准吗?不然怎么挤了那么多人找他算命。”
“准?”女人笑了一下,然后说:“何止准啊,简直是神了。昨天杂货铺的张掌柜被偷了铺子里进货的银子,正打东街去衙门报馆,结果你猜怎么着?”
“发生了什么?”谢母问。
就连戚映欢也生出几分兴趣。
女人说:“孙半仙坐在摊位上看张掌柜走过,便说他有破财之相,遇水能解。张掌柜不信,县城里没有河流,哪来的水。”
“张掌柜骂了孙半仙一句,继续向衙门跑去,就在路上经过医馆时,柳大夫的小徒弟拿着洗药碗的水往外泼,你说巧不巧,那水就正好泼在了张掌柜的脚边。”
“张掌柜看着湿透的鞋子犹如醍醐灌顶,猛地想通了什么就走进了医馆里。”
“然后呢?”谢母好奇地问:“偷钱的人抓住了吗?是医馆的小徒弟?”
女人摇摇头说:“不是,是正在看病病人的儿子。”
“张掌柜又是怎么知道那人是小偷?”谢母不解的问。
戚映欢也同样有这个疑惑,她思索了一番问道:“张掌柜认识小偷?”
女人点点头:“对,小偷就是街上打更的更夫,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更夫叫做陈阿二。他前天打更时看到张掌柜拿了银子去铺子。陈阿二她娘身体一直不太好,病歪歪的,我想他也是救母心切才做了傻事。”
女人说:“说来也巧,张掌柜在被偷的银子上做过记号,当场就人赃并获。”
银子的质地偏软,很容易就能留下痕迹。以前电视剧里不就经常出现,有人用牙齿咬钱来确认真伪吗。
“唉,陈阿二其人人挺老实的,为人心肠也好,就是一念之差啊。现在被抓进了牢里,估计这两天就要判刑,可怜了他的老娘啊,以后可怎么活啊。”
女人的语气里充满着同情。
“唉……”谢母也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如果陈阿二只是见财起意谁也不会同情他,但他是为了生病的母亲,不免让人唏嘘。
“哎呀,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正事。”女人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得让孙半仙算算我儿子的前程。”
说着她便往人群里挤。
戚映欢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一时说不出来。
也许是她不信算命这一套,所以整个故事才会显得没有说服力。
算了,那更夫还能被人逼着去偷钱不成,就算有再多的苦衷,做错事就是做错事,需要接受惩罚。
婆媳二人感叹了一阵。
戚映欢背着背篓,打算要离开,被谢母拉住。
“欢欢,这个孙半仙真要那么灵验,我们不如让他算算衣坊的事可行不可行?”谢母说。
戚映欢无奈。
尽管谢母被她说服了衣厂的事,看来心中还依旧不安。
不过拜托算命先生这种事,一听就很不靠谱。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得道高人,她都能穿越,有得道高人也不稀奇。但是得道高人会在武陵街头上出现的几率是多少呢?
戚映欢不认为孙半仙有那么神,陈阿二的事以她看来有些蹊跷,免不得就是孙半仙做的局,不然孙半仙又怎么能在武陵县打响名头。
这话戚映欢没证据,所以也不打算和谢母说。
戚映欢想了想,对谢母道:“娘,这里排着那么多人,就算等到天黑也轮不到我们啊。况且我们还要和谢喻舟会和呢。”
谢母面露可惜:“罢了,罢了。”
戚映欢松了口气,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人群中央传来老者的声音。
“那边的两位请留步。”老者道:“穿天青色棉袄的那位小姑娘和豆绿色衣服的大嫂。”
这个声音她们方才听过,正是被大家众星捧月地孙半仙。
所有人下意识顺着孙半仙的视线看向戚映欢婆媳,顺道让出了一条小道。
戚映欢和谢母也不由自主回望了过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戚映欢,惊喜地叫到:“欸,这不是谢氏衣坊的东家吗?戚姑娘,你们也是来找孙半仙算命的吗?”
戚映欢正直勾勾地看着把她们叫住的孙半仙。
听人提到‘谢氏衣坊的东家’几个字时,孙半仙眼睛一眯,眼睛里闪过了金光,那种贪婪的眼神她在戚老太身上见过。
戚映欢暗觉不好。
“当然不是”她连忙摇手,对给她让道的人说:“我们就是路过,我和娘还要置办年货呢,先走了啊。”
“诶,小姑娘且慢。”孙半仙不给戚映欢走人的机会,直接说:“小姑娘,你最近命犯神煞,可要当心了。”
戚映欢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江湖骗子都只会一套内容吗。
什么血光之灾、犯煞,能不能有些新花样啊,他们玩不腻吗?做骗子也不能老一套啊。
老一套对戚映欢没什么用,对谢母来说还是蛮灵的,再加上之前的故事兜底,谢母紧张地问:“孙半仙,什么神煞?要紧吗?欢欢她不会有事吧?”
“你儿媳倒是没事,不过她身边的人和接触的人就有事了。”
孙半仙话音刚落,围着戚映欢想要搭讪攀交情的人群就默默退开了一步。
也因为这句话,戚映欢心中冷冷一笑。
这不是让她抓住狐狸尾巴了吗。
谢母和所有人都不同,非但没有松开拉着戚映的手,还把她抓得更紧。
看着谢母担忧的表情,戚映欢有些恼火。
居然敢愚弄谢母,这已经触及到她的逆鳞。
不过她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立刻戳穿孙半仙的骗局,准备看看他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谢母马上拉着戚映欢走到摊位上,谢母急切地问:“孙半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孙半仙却摸着胡子不说话,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
谢母蹙眉不解。
围观的群众便出声提醒道:“谢夫人,得先给命钱,这是孙半仙的规矩。”
“哦哦哦。”谢母马上从怀里拿出荷包,她拿出一两放在摊位上。
然而孙半仙还是没说话。
谢母想了想,又放了一两。
孙半仙说:“你儿媳妇犯了吊客煞?”
“吊客煞是什么?”谢母不懂。
孙半仙又开始摸着胡子不说话。谢母咬了咬呀,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到了出来一共五两三钱。
孙半仙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刚放下摸胡子的手便要去抓那些银子时。
一只小巧白皙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孙半仙的手腕。
小姑娘面色沉静,暗藏在眼波中的危险风雨欲来。
戚映欢声音清丽悦耳,却透露着一股寒意:“这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