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观察着戚家几人的反应,只有戚南的演技比较过关,戚老太和戚月柔眼底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
戚老太说:“三妞,你要是交出衣坊,我们就既往不咎。”
旧事重提。
“奶,衣坊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
听着戚映欢的话,戚老太以为她是示弱,眼神中的贪婪显现无疑。
结果戚映欢身形一动,来到戚南面前,她说:“虽然叫谢氏衣坊,但季家占了大头,你们谋划之前就没有打听清楚吗?”
“况且……”戚映欢语调一变,对着戚南冷笑:“你以为随便拿一张纸就能叫证据?”
趁戚南不注意,她把纸张抽了出来,戚南可能是怕纸张被弄破后戚映欢赖账,所以也不敢和她明抢。
戚南见戚映欢把纸张打开,他深吸了一口气。
纸和笔记是特地花了钱让人加工,就算戚映欢也不可能看出来,别慌。
戚映欢摸了摸泛黄的宣纸,又轻嗅了一下,霉味扑鼻而来,墨水的味道很淡,这造假倒是造的不错。
她展开宣纸,等看到第一行的字时便乐了。
没让自己笑出声,戚映欢端正了表情,念道:“戚氏毛衣配方,一羊毛过水洗去杂质,二用肥皂淘洗,三晒干,四……”
戚映欢声音清脆,把配方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戚老太说:“唉,你乱念什么!”
村人道:“现在谁都知道这步骤,念念怎么了,让我们听听里面有没有错,万一是你们戚家造假呢。”
戚老太气急,又心虚:“你!”
戚南忙安慰道:“奶,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戚老太这才安心。
等戚映欢念完,戚老太问:“没错吧?”
戚映欢神色莫名地回了句:“没错。”
“那就好,这就证明了毛衣手艺是戚家的东西。”戚老太插着腰,浑浊的双眼闪耀着精光:“还不把衣坊交出来!”
“戚婶,没错才是最大的错误!”这时张素说道。
“什么意思?”
“戚姑娘,不如由我代劳,再来读上一遍吧。”
戚映欢点头把手中泛黄的纸递了过去。
张素看着纸上的字,又读了一遍:“戚氏毛衣配方,一羊毛过水洗去杂质,二用肥皂淘洗。”
读到这里,张素索性阖上了手中的纸上,递还给了戚映欢。她看向众人,只说了两个字:“肥皂。”
“肥皂?”戚老太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肥皂怎么了?”
而她身边的戚南却是煞白了脸。
肥皂,这东西才在武陵出现了一个半月。戚家老祖宗这是会预知未来吗?那么多年前就知道会有肥皂这个东西了?
村人们也是反映了过来,当即哈哈哈笑道:“戚老太,造假本事高啊,花了不少钱吧。”
戚老太死不承认,狡辩道:“不就是肥皂吗,武陵以前没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你们就是头发多见识少。”
戚南一听,咬牙附和:“没错!你们就是孤陋寡闻!”
戚映欢冷冷地看两人一眼,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奶应该是许久没有出村子,消息落后了。”戚映欢对两人道:“武陵县售卖肥皂的东家姓季,正是与我合作衣坊的季家。”
众人一听,皆是明白了戚映欢的意思。
“只要找季家的人一问,便能知道肥皂的出处,奶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其他地方还没得卖呢。”
两人看着从容自若的戚映欢,脸色灰败。
此时谢喻舟把宣纸从戚映欢手中拿过,他搓了两下纸张说:“用隔夜茶浸泡宣纸,便可使纸张产生做旧感,为了去除茶味你们许是用发霉的橘子皮熏染而成。”
谢喻舟指着纸张一角上的黄渍道:“这是橘皮的汁水痕迹。”
全部把戏都被戳穿。
戚老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并不是臊得慌,而是气衣坊的事黄了。白花花的银子从指间溜走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戚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戚南此时像是失了魂一样,谋划了那么久,居然就被对方几句轻飘飘的话揭穿了!他自觉此刻的自觉就像是众人眼中的跳梁小丑,可笑、滑稽。他带着疯狂与憎恨的眼神看向戚映欢和谢喻舟。
戚老三懵了,都是假的?看着众人厌恶的眼神,他脸上臊得厉害,根本不敢去看戚映欢的表情,生怕瞧见了女儿对自己的憎恶。
人证和物证都被戳穿,帮工的村人自是吐了一口恶气,各个摩拳擦掌地盯着戚老太。
戚月柔离门口站的最近,见势头不好,赶紧开溜。
戚映欢此时没工夫去管戚月柔的事,当前重要的是彻底解决和戚家的牵绊,若是有这一层关系在,永远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或许这件事就是契机。戚映欢不断思考着。
“戚老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王富贵一马当先,站到戚映欢身边。后面的人把手指掰得‘咯咯’响,为他助威。
“诬陷亲孙女,意图霸占谢家家产。戚老太,你这胃口不小啊。”
谢喻舟眼神扫过戚老太,幽幽说道:“前朝有一案为诬陷亲子,最后那妇人被判了截舌之刑。戚奶奶,你该庆幸,现在是大齐朝了。”
谢喻舟轻飘飘的话犹如雷霆万钧,让众人纷纷侧目,读书人了不得啊!完全掐中戚老太的弱点。
什么?截舌?戚老太呼吸急促,瞠目结舌。
她完全没有想过如果计谋不成功所带来的后果,这时她才开始慌乱起来,完全忽略了谢喻舟说的是前朝的事。在她心里,县令夫人已经是戚映欢的义母,给她判刑不是手到擒来吗。
一想到这里,戚老太后怕。
戚老太渐渐被人群包围,下意识退后两步,她已经没有来时的底气,眼神心虚地上下乱飘,生怕那些人抓她去剪舌头。
“看我干什么?大姑和证据都是戚南找来的,我一个老婆子能知道什么。”戚老太就像是被自己的话说服,点头道:“没错,都是戚南的干的,要找理找戚南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无疑是此时最准确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