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老太打着如意算盘的夜里,谢家也迎来了三位客人。
吴近德带着妻儿拜访了谢家。
才一进门,三人就向谢喻舟行了大礼。
“恩公!多谢恩公为小女伸张正义,大恩大德,近德永生难忘。”
“妹妹沉冤得雪,地下有知一定会三叩大恩。谢相公,受我这一拜。”
“不必如此,叔伯、吴兄请起。”谢喻舟哪里敢受,忙要把三人扶起来。
三人却是不肯,直接磕了三个头。
戚映欢也没遇到过一见人就下跪的场景,当即也是吓了一跳。还好谢母没跟着来开门,没见到这一幕。
惊讶过后,戚映欢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大概就是冒充吴承恩的那一家。纪长坤被捕,吴家也总算了了心愿。
三人被请进谢家,他们很快道清来意。
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专门来送钱。
“这是茶楼掌柜让我转交给谢相公和戚姑娘的。”
万宝茶楼那一百两润笔费终于到账了。戚映欢接过这一笔巨款,心里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由于钱来的太过容易,她又想着要不要把四大名著其他几本也拿到茶楼去,但这个念头一浮现就作罢。西游记最后还是由苏杜若掩护才被揭过,若是再来几本,苏杜若早逝的友人怕是又要添上几个。还是算了,在自家讲讲就好。
为几人倒上茶。
谢喻舟随口问吴近德:“叔伯,接下来可还有科举之意?”
吴近德摇了摇头:“发生了那么多事,当年的志向早已不在,只求下半辈子能安安稳稳,看着若愚娶妻生子。”
若愚是吴近德儿子的名字。听到娶妻一词十六七岁的少年面露羞涩。
谢喻舟点点头,吴近德经历了大难,看待事物的心境早已产生变化。
吴近德看着谢喻舟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谢相公与我不同,以后定将金榜题名,荣登金科。吴某一家愿供驱使,当牛做马不在话下,以报大恩大德。”
这话一出连戚映欢都愣了,这位吴近德是在下投名状?
就算谢喻舟帮他女儿申诉了冤屈,但也不必卖身当牛马吧?
哪怕是看好谢喻舟这只潜力股,可投名状也下得太早了一点,谢喻舟现在不过是个童生,没钱又没权,而吴近德好歹是个秀才。
谢喻舟看了眼吴近德,那平静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叔伯,是不是赵大人说了些什么?”
吴近德像是被揭穿了心思,老脸一红:“听说谢相公是青源先生的爱徒,想必未来不可限量。”
破案了,原来症结在这里,没想到苏杜若的名头那么好用。戚映欢脑海里浮现出苏杜若的脸,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她眼里苏杜若永远只是那个老小孩。
吴近德怕谢喻舟误会,又急切道:“但吴某想要报恩的心也并非是假,增广贤文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左传也有结草衔环的故事,吴某又怎能数典忘祖。”
谢喻舟神色莫名,没想到那位便宜师傅还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叔伯,不妨去书房一谈?”
吴近德的妻儿还在一旁,谈话不方便。
他也知谢喻舟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而戚映欢留下招待这母子二人。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吴近德的表情有些跃跃欲试。
戚映欢猜想,谢喻舟肯定是接受了吴家的投诚。没有丝毫意外,看谢喻舟的为人处事,就知他有鸿浩之志,只是此刻宝剑还未出锋,谁也不知其峥嵘。
戚映欢既期待又担忧。期待他成长到锋芒毕露的时刻,又害怕他变化太快,让两人渐行渐远,到时候她就不得不与谢家分道扬镳。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与谢家,谢母、谢喻舟产生了不少羁绊与感情,这些并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东西。
因为想着心事,戚映欢的情绪不太高,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沉默。
谢喻舟很快察觉了戚映欢的不对劲。
晚上睡觉前,谢喻舟问:“戚姑娘,还在想吴近德的事吗?”
“没有,我在想以后的事。”谢喻舟问的太突然,戚映欢一下子就把脑子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谢太傅惯会揣摩人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戚映欢的担忧。
谢喻舟道:“明日愁来明日忧,戚姑娘现在不妨想想我的荷包,又一天过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忧郁一下子散尽。
“我知道了!”戚映欢总感觉谢喻舟是故意的。但他说得对,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在烦恼吧。
阳光灿烂的初冬。
用完早饭,戚映欢便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里请教谢母刺绣。
既然答应了谢喻舟重新缝制荷包,戚映欢也不打算糊弄了事。直接把手头的事全部推到一边,向谢母潜心学习女红。
谢母的刺绣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只不过她年轻的时候伤到过眼睛,所以谢喻舟和戚映欢都特别注意,不让她用眼过度。
从没接触过这些的戚映欢,拿着秀绷的手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摆。这种细腻的活计简直太折磨人,戚映欢好几次都想半途而废,都被谢母温言相劝。
谢母的耐心很好,比着紫灰色的布头:“欢欢,这里的针要这样走。”
“这样?”戚映欢比划了一下。
“不对,这样。”谢母也给她比划。
“这样?”戚映欢又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谢母开心地拍手。
戚映欢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下一针刚要落下,便听到苍老的妇人大吼道:“戚三妞!”
戚映欢被吓了一跳,细针直接扎进指尖。
红色的血珠当即冒了出来。
“诶哟哟,欢欢,疼不疼啊?”谢母紧张道。
戚映欢摇摇头,视线往门口望去。
今日谢家的大门没关,穿着短褐的老妇人直接登堂入室。
恶客上门了,戚映欢叹了一口气。
“三妞,祖母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迎道迎道。”戚老太眯着一双浑浊的双眼道:“我们戚家可没这么教孩子的,难不成嫁到谢家后就忘了本?”
戚老太一双眼看向谢母的方向,眼底带着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