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活了千儿八百年,法力再高深到底也是个男人
总憋着也不大好。
她尚在不夜天时,也曾见识过不少提了裤子不认账的男人,本就是勾栏里的姑娘,连良人二字都不敢奢想,小心了再小心,但当真怀上身子后,想给孩子寻个爹,实在是痴心妄想。
大多都是让丫鬟半夜敲开城内医馆的门,让郎中拿一帖药,回来偷偷给堕了去。
她也曾跑过一回腿,替一个没等及笄就被开了苞的小姑娘,也就比她那时年长一岁。
不夜天哪里是能留得孩子的去处,,若是被上头发现,保不齐自己都得遭殃,那姑娘是拿着头一夜的公子哥儿赏的一片金叶子跪在她面前,央她从后门溜出去,给她抓的方子。
那么苦的汤汁,她瞧着那姑娘一口一口给自己灌下去的,痛得死去活来,再醒过来,腹中胎儿早已化成血水,被褥一裹,就丢出去了。
这件事,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各有天命罢了。
但自从晓得了自己还有个娘,她不由得佩服起当年的情茹来。
若是她当年不犯倔,若是她也想那姑娘一般“识时务”,这世上,便寻不出一个阿九了。
见惯了不夜天的种种,她在觉察到那孩子的眼睛与这位魔尊大人极为相似后,便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想。
凡人尚且如此,长生不老的魔尊怎么不能有几笔风流债?
且他瞧着也不像是会自己养孩子的
这样看来,有几个孩子流落在外却不自知,似乎也合情合理!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不轻易言传。
重黎正吃着生煎,抬眼便瞧见两张桌子开外,那白衣女弟子望着他的眼神愈发诡异,不知为何,被这么盯久了,竟会觉得背后一凉。
八年前那洞窟中,他就觉得这女弟子脑子不大好使,时隔多年怎么更加难以捉摸了?
这什么毛病?昨日的余毒未清吗?
云渺渺这头颇为懂事地将魔尊的“风流韵事”咽进了肚子里,其他人也陆续聚到一处,忽然,二楼的门打开了。
掌柜的目如死水地走了下来,那步子很沉,陈旧的木台阶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动,四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住在这间客栈中的似乎只有他们一行人,而这位掌柜的,连出来招呼都是极少的。
今日,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了。
他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时,恰好遇上快步赶回来的孟逢君,二人擦肩一撞,孟逢君不由气恼。
“你这人不会让让啊!”
然而,那掌柜却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
言寒轻按住了孟逢君:“师姐息怒,这人有些不对劲。”
凭他的修为,都能清楚地瞧见萦绕在他眉间的死气。
这样下去,此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正想问问要不要将人送去看看郎中,或是请步清风来瞧瞧,据云渺渺所言,此人昨夜曾离开客栈,多半彻夜未归,若是真的沾染了妖气,可要速速医治。
然,他还未问出口,掌柜却不退不避地朝着重黎那桌走去。
在旁观望的霓旌当即起身:“尊兄长!”
这凡人身上竟然有妖气!
觉察到异常的众人正欲上前拦人,那掌柜却忽然停了下来。
重黎刚夹起一只浇汁千张包,本不想搭理这个无足轻重的凡人,哪成想眼前忽然闪过一只手,不晓得是离得太近还是他化为凡人身后有些懈怠了,不过眨眼工夫,正要送到嘴边的千张包便嗖地飞了出去!
砸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汤汁溅到了他的衣袖。
筷子上空空如也,四下一时鸦雀无声。
掌柜犹不知这天高地厚似的,巴掌一挥,掀了重黎面前刚喝了一半的粥。
那一瞬间,云渺渺仿佛看到他眼中正噼里啪啦地炸开火星子。
霓旌:听说尊上有个私生子
瑶岑:听说尊上有个私生子
桑桑:嗯?私生子?真的假的?
长潋:在我潜心闭关的时候,我的宿敌居然已经有孩子了?!
重黎:特么到底谁传的!
红包距离你们还有五分钟哟!九点准时掉落!
第七十六章 :突发命案
云渺渺这会儿倒是忽然想起长潋给她上的一课。
不知者尚能谅,无意者应先容,宽怀之人,不与小节,能见之本质为上。
她大约懂了其中深意,但眼前这位显然是存心找事吧。
对于这样的人,师父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麻袋套头,找个没人的巷子,摁地上揍完了就跑!
这话她不晓得她那一本正经的师兄可有听过,但她一直觉得还是十分在理的。
那边的活祖宗显然比她更没耐性,在众人缓过神之前,那只修长的手已经扼住了掌柜的咽喉,将其结结实实地摁在了案头。
他成为魔尊这千儿八百年以来,无论神佛妖魔,哪一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更不消说方才还有一滴粥恰好掀在他脸上!
杀气陡然逼了出来,他眼底数次闪出了新月的金纹。
“你找死!”
他反钳着那掌柜,自是看不到此人这会儿的脸色,然这张脸却是恰好正对着不远处的云渺渺。
一旁的余念归和孟逢君都被吓得一哆嗦。
“渺,渺渺你看到了吗?”
桑桑蹲在云渺渺肩头,凝眸注视着掌柜的逐渐扭曲的脸。
重黎用了多少力来对付一个凡人,它暂且不好定论,但此人突然发青的脸色,以及看着看着就渐渐翻过去的眼白,显然快要窒息了,喉间不住的发出艰难的“赫赫”声,这样的一幕,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看向这位“钟黎”公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惧色!
重黎正在火头上,只隐隐感觉到手下的人忽然颤抖了几下,还道是凡人如此脆弱,不过质问就已抖如筛糠,耻笑未出,却见手下的人挣扎着看向他,血红的眼,透着冰冷的恶寒,分外渗人。
他不及细想,胳膊先被人按住了。
方才还在数步开外的云渺渺在其他人开口斥责之前,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松一松劲儿。
明明是个才到他肩膀的怂包,这会儿倒是睁大了眼,固执而郑重地望着他。
“还请,先松手。”
步清风恰好此时赶至,此情此景,令他分外震惊。
霓旌也上前低声劝阻:“尊上,莫要冲动。”
“本尊又没使劲儿”四下目光审视,他咬咬牙,终是先放开了掌柜。
伏在案头的掌柜却在此时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面色发乌,连带着口吐浊沫,两眼一翻,便滚到了地上!
众人大为吃惊,步清风三两步上前查看,一探其脉搏,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人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遍体生寒。
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众人,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片刻前还一脸杀气地将人摁在那的重黎身上。
哪怕只是一瞬间,他么也确确实实看见了此人身上的杀气与暴戾。
虽然阿旌姑娘说过,她兄长本是个温柔体贴之人,但心魔之事,谁能说得准呢?
这样的眼神,着实刺目,重黎刚勉强压下的火气险些再翻上来。
“本我没有下杀手!”几乎是吼出来的争辩,却令众人更为犹疑。
云渺渺蹲下身,看了看转眼间已成尸体的掌柜:“师兄,此人可有什么不对劲?”
步清风拧着眉道:“刚刚断气,不像是曾受过伤,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望向一脸阴笃的重黎身上,续上了后半句。
“此人面色青白发胀,两眼充血,确实是窒息而亡。”
闻言,饶是霓旌都为之懵了懵。
云渺渺的目光也瞥了过来,遭来一记狠瞪。
“看什么!我说了没下杀手就是没下杀手!休要用这等眼神看我!”
“钟公子。”步清风也不愿冤枉好人,但这众目睽睽,此人就死在他手下,说是证据确凿也不为过,“人命关天,还请你给个说法。”
这个节骨眼上,惹事的非天虞山弟子,他已经将话说得十分客气了,若不是看在他曾搭救过他师妹渺渺,这会儿怕是捆仙绳都该在这位“钟黎”公子身上绕三圈了。
阿旌姑娘道明苦处后,他本着求仙问道之人当有的仁义之心,愿相助一二,也信心魔虽在,仍可医。
但今日,着实令人寒心。
他肩负师命,还有同门要看顾,可不是那等听人一句“不是”便信了的愣头。
“钟公子若再如此嚣张跋扈,答非所问,就休怪我的延维剑不客气了!”
“你要如何不客气”重黎将眼一眯,腰间的英招剑已蓄势待发。
他虽答应过那怂包,只要她守口如瓶便不会对这些天虞山弟子如何,但若是他们先不识好歹,他可不介意拿这些仙门翘楚祭他的英招。
一时的僵持,并没有迎来剑拔弩张的下文,几个弟子便抱着刚买回的干粮冲进客栈,高呼一声:“清风师叔!快走!”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动静。
孟逢君探头去看,顿时面色一白。
“清风师叔!那些镇民镇民朝这边涌过来了!”
“什么!”步清风立即来看,就见乌泱泱一片人,正手持棍棒甚至菜刀,怒意滔天地朝这间客栈跑来,其架势,仿佛是冲过来同他们拼命的,“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出去买些干粮回来,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