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宗布阵。
阵中是两界山,两界山中有九幽缝隙,九幽缝隙中有无数生灵。
这一座阵法,便要炼化九幽缝隙,炼化一方天地,以及内中无数生灵及死物。
齐冥圣目光微寒,说道:“缺了一个……”
有长老答道:“那一个被羽化打回了九幽,未能融合。”
另一个长老皱眉道:“缺了一个,阵法便不圆满,比起上一次太青符宗所获的那桩仙宝,只怕要逊色过半。”
齐冥圣默然不语。
相比起那一桩异宝来,便是十个九转妖仙的分量,都显得远远不足。然而如今缺了一个,阵法便不圆满。
那不再是缺了一个妖物的问题,而是阵法是否能够圆满的问题。
倘如那头九转妖仙融入了仙宗弟子身上,超出九转妖仙级数,便可补足阵法。然而被燕地那羽化打退了九幽,缺了一头超出九转级数的妖物,便不够圆满了。
适才那长老微微迟疑,然后说道:“如今阵法虽不圆满,但若是炼化之后,这装桩仙宝也不容小觑,唯仙圣方能抵御,道祖亦难撼动。”
众人微微沉默。
齐冥圣忽然笑了笑,他青衫飘扬,眉宇微昂,那儒雅文秀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笑意,说道:“布置许久,耗费无数心力,承了极大的人情,怎可功亏一篑?”
他将手中书册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露出些许叹息。
燕地弟子有本命仙剑之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浩然宗乃儒道仙宗,修的是圣贤古经。
眼前这一部书册。乃是齐冥圣亲手所著,多年温养,与自身已经密不可分。几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几位长老不禁心惊。
适才那长老劝说道:“掌教真人天纵奇才。乃是在九大仙宗掌教之中,除却道德仙宗掌教外的另一位真仙道祖。今后掌教真人乃是有望成就圣贤的,如若自损此书,不知又要多少年才得恢复……兴许……”
齐冥圣淡淡道:“兴许我折损了此书,创伤不能圆满,自绝了圣贤之路?”
那长老微微点头。
其余长老欲言又止,只是叹息了一声。
齐冥圣眉宇微挑,把书册抛了抛。悠悠说道:“一本书……只是一本书……”
他顺手一抛,那书册化作一道流光,穿入两界山,落入九幽缝隙,撞入那一座原本将有超出九转级数的妖物出现的大山。
“本座的未来,难道被一本书便阻住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座读书何止万卷?所行之路何止万里?”
齐冥圣脸色苍白,然而眉宇间的气息,却愈发凛冽,“圣贤?本座修仙炼道。通读古今典籍,要的是天仙道果,至圣业位……”
……
景柯行走在山中。他一身均是火焰,手中雷霆闪烁不定,与火焰融合,形成雷火。
雷是乾坤正气元雷,火是浩然焚书之火。
明文与他并肩而行,身上亦是火焰灼灼。
火焰不是来自于身外,而是来自于每一处。
经脉,骨骼,皮肉。血液,都在燃烧。
但两人并无惧意。
因为这是本门浩然之火。
“看来本门有大谋划。”
景柯身在火焰之中。一眼望去,这方天地尽在火焰之中。他沉吟道:“约莫是本门布阵,将这一方天地乾坤,尽数收纳,要加以炼化。”
明文说道:“不论生灵死物,俱都燃火,看来本门要将这天地之中所有一切,都炼化了。”
景柯微微点头,说道:“应是如此。”
明文略有迟疑。
景柯笑了笑,说道:“倘如真要你我葬身此地,受火焰焚烧,一同炼化,难道你不惧怕?”
明文轻笑了声,不甚在意,说道:“本门既然有此谋划,必有所图,至于你我,想来本门会妥善处置。如若不能妥善处置,将你我作为弃子,也定是因为所获之物,远胜于你我众弟子的分量。你我出身浩然宗,熟读圣书,我辈之人,为宗门护道而死,重于山岳,有何惜之?”
景柯微微笑道:“正是。”
但他背负双手,似乎又有几分自信。
明文露出疑惑之色。
景柯拍了拍身上的火焰,无法拍灭,哪怕法力都好似在火焰中燃烧,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我师兄弟为宗门护道而死,自是重于山岳。但此中天地,不仅有本门弟子,还有其余仙宗弟子,且是磨砺到如今还未有死去,还未离开此地,都是已经磨砺出锋芒的奇杰,若是将他们一并作为弃子炼化,代价不可估量。所以,本门应当是会有妥善处置的……”
明文迟疑道:“可是……火焰烧身,你我师兄弟,也只能再坚持两炷香,接着便要化为灰烬了。”
景柯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修为胜于师兄,也同样只能坚持两炷香。”
明文怔了一怔,似有所悟。
景柯说道:“火焰因人而异,你再看那些妖物,大多已经开始化为灰烬了。”
明文眉头紧皱,似乎沉思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划过一道流光。
那是一道白光,在火焰之中穿梭而过,投入天地之中的某一处。
景柯深吸口气,说道:“清香书卷味,想是掌教真人的白玉册。”
明文惊了一惊,道:“这是掌教真人的至宝,温养多年,气息几乎相融,若是这书册折损,掌教真人亦要受创。”
景柯说道:“这一本白玉册,乃是道祖至宝,内中变化要远胜于九转地仙,实是难得的至宝。但掌教真人既然弃了此书,恐怕……本门的谋划,要比你我所预料的,还更重一些。”
明文忽然问道:“如此说来,掌教真人连自身至宝都能弃之,谋划之事必定无法估量,那么付出极大代价,把各宗弟子一并炼化,却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
景柯沉声说道:“因为我们是浩然宗。”
明文想了想,然后点头。
景柯寻了一个被烧裂的岩石,抹去了上面一层灰烬,坐在燃火的岩石上。
“等!”
他并无惧色,也无质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