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玉格点了头,又继续交待道:“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忙,但这忙里不能出错,于咱们笔下是一个数目字,但在别人那里皆是真金白银。”
“明儿起,你不用在我这一处当值了,先做好证券交易所的事,府衙里的办事处,还有建证券所的事,得同时忙起来。”
画丹有些迟疑的应了一个是,“那七爷身边就画明一人伺候着了,七爷。”
玉格摇了摇头道:“无事,也就这几日,过几日京城就该来人了,到时候,你把手里的事情交接出去,再回来当差。”
哦,原来如此,画丹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打发了画丹出去,玉格便铺纸开始画证券交易所的图纸,她也只有今晚忙一忙,明儿起便要陪着四姐儿和五姐儿到处走一走歇一歇。
等玉格画完图纸后,天际已经出现了一丝白亮的明光,玉格按住肩头转了转胳膊,这一画,又是一夜过去了。
画完后,也不用再睡了,玉格收拾收拾,吃了饭便又出发去府衙。
证券交易所的事,这头一日,她得盯一盯。
四姐儿和五姐儿这一日也自去台州的芙蓉记和红福记坐镇,安排抽调现银的事儿。
其实芙蓉记和红福记账面上的现银都有些紧张,虽然玉格建设台州,更多的是挪用金缕记的现银,还有水泥厂的收益,以及卖房卖地的银子,但是芙蓉记和红福记在台州设立分号,只这一件,就往台州砸了不少银子,除此之外,还要准备玉格十二月的婚事,如今眼瞅着就要进入九月,可正经没多少时日了。
这边她们各自忙碌,其余的商人夷商们也各自忙碌。
晚饭的时候,三人才终于又坐到了一处。
四姐儿瞧着玉格眼下的青黑蹙眉道:“你昨晚又忙到了大半夜?”
玉格笑着道:“嗯,今儿白天的时候,在衙门里睡过了。”
四姐儿还想说什么,玉格站起身道:“我今儿得空,明儿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不咱们出去吃蒜蓉小龙虾,再点上些酒,小酌几杯?”
五姐儿当即笑着起身,四姐儿站起身摇了摇头,知道她是不想听自个儿念叨,便没再多说。
三人低调的坐了一辆车往码头而去,接下来的几日,玉格也真如她自己所言,没再没日没夜的看文书写文书,处理公务,而是准点下衙,带着四姐儿和五姐儿四处走走逛逛,叫好些有意寻她走门路的人硬是寻不到她。
然,在她们这处稍微悠闲惬意的时候,京城里又热闹了起来。
玉格写了一封奏折过来要人。
玉大人要人那能是普通的要人吗?那给的都是实差,都是履历啊!
尤其,以玉大人入仕至今的所作所为来看,以她在台州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份差事她必定会办得漂漂亮亮,那么此时过去的官员,那简直是白捡的功劳。
谁能不心动。
总之,这几日,别处先不说,原先对玉格最有怨言的都察院,如今上上下下是听不到玉格的半句坏话了。
为什么?
因为玉格提请皇上在台州格外设置一个证监会,用来监督管理那个预计未来交易金额超千万两白银的证券所!
千万两白银、千万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户部银库里头,如今都够呛有千万两白银的,玉大人这是给他们都察院所有人谋了好大一份肥差。
所以之前,什么玉格压着他们弹劾人啊,什么他们挨个被玉格弹劾了一遍啊,那些个小龌龊全都被都察院的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总之,玉大人好啊!
大大的好官啊,一心为民,一心为公,公平正义,清正廉明,他们这专门盯着百官错漏的御史,也硬是挑不出一丝错来。
然另一边,康熙却有些迟疑。
千万两白银,这话说得太大了,大到康熙贵为天下之主都难以置信,因为他知道,户部银库里都没有这么多银子。
千万两白银,千万两……
这到底是真是假。
另一头,四阿哥八阿哥也不得闲。
这么多银子,这样的差事,他们都得想法子为自个儿的人谋划,哪怕不能完全把证券交易所抓到手里,但也决不能让它落到对方的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证监会,虽然这必然是都察院抽调人手,但具体抽调哪几个御史也是他们要谋划的地方。
总之,玉格这一个折子,表面上处处倒好,实则搅得京城暗潮涌动,里里外外都极热闹。
又过了几日,在台州展销会一举拿下了八十余万两银子的订单、在台州船运即将卖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股票的消息传回京城后,整个京城更是沸腾了起来。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康熙龙心大悦,从看了玉格的折子后,好几日脸上都带着笑,当日便下令将静宁郡主的嫁妆再加厚一成。
而应玉格所请,到台州主持证券所和证监会的官吏队伍,也迅速的组建确定下来。
其中领头的一位,还是玉格的老熟人。
第246章 、叹和吹
从京城到台州还需要些时日,在京城的官吏队伍到达之前,台州也好好的热闹了一场。
要买股票,得先开账户,得先把银子存到账户里头,于是短短五日内,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被运进台州城内。
鲍老爷几个站在摘星酒楼客房的窗边,用望远镜远远的望着衙门口的情景。
看着一辆辆马车行进,留下深深的车辙,然后一箱箱的重物被从车上搬下,搬进衙门里头,搬完后,车走了,但不消半个时辰,必定又有人抬着银子上门。
“这何止五十万两银子,这最少也有八十万,不,一百万!这最少也有一百万两银子了!”鲍老爷咂舌道。
古老爷放下望远镜,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袁行主也把望远镜放了下来,但还是看着衙门的方向,末了,带着某种说不清是服输、挫败,还是佩服、赞叹的情绪长叹了一声。
“我们还是想得少了。”
古老爷像是泄劲般塌下了肩膀,也叹了一声。
“什么?”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鲍老爷没听明白。
袁行主又叹了一声,道:“你就没觉出这几日台州百姓的不同?”
“什么不同?”他没事儿看那些个小老百姓做什么?
袁行主道:“这几日,从有第一批银子运进台州城开始,台州的百姓便一日比一日欢喜,也一日比一日精神。”
鲍老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袁行主转回头,又叹了一声。
鲍老爷道:“您说的对,是奇怪,这台州船运的银子,同他们有什么相干?”
古老爷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他,袁行主叹到一半的气生生卡在了喉咙。
“怎么了?”鲍老爷被他二人看得摸不着头脑。
古老爷深吸一口气道:“行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没听明白?玉大人是官,是官!他不是商人,不是商人!”
古老爷深吸一口气是想要冷静的好好说话的,但声音还是没忍住一路飙高,古老爷于是又深吸了口气。
然后便听见鲍老爷问:“所以呢?”
“咳咳咳咳,”古老爷的一口气直接岔了气,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你真是,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被口水给呛着了。”鲍老爷嘴里嫌弃着,但还是给他到了杯茶水来。
古老爷拿着茶水,又听他这话,一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最后古老爷还是喝了,慢喝了两口,便听鲍老爷催促道:“我当然知道玉大人不是商人,所以呢?”
古老爷这茶又喝不下去了。
袁行主大发慈悲的接过话道:“所以,咱们不管百姓怎么看怎么想,玉大人得顾得看,他这一回,可不止挣了银子,也不止为台州吸引了超过五十万两,不对。”
袁行主揉了揉眉角,“加上卖船的所得,台州这回估计有近两百万两白银的流入,你说,你若是这么个富庶之城的百姓,你心里踏不踏实?”
鲍老爷砸吧砸吧嘴,两百万两银子,要是入他口袋,他心里更踏实。
古老爷缓过劲来道:“有这么一句话,‘国富民安’,如今的台州便是如此。”
所以袁行主才叹气,他们只盯着银子,而人家比他们看得远得太多了,这境界就不一样。
不过只看银子,玉大人这手段也堪称了得。
“那些存入什么证券账户的银子,成功买到股票的自不必说,没有买到的,大约也不会把银子都提出来,一是存哪处不是存,二来运送银子到底不如使银票方便,三来么,往后再买什么股票的时候也方便。”
这回鲍老爷反应快了,古老爷话刚落,他便瞪着眼一拍大腿道:“这存在他手里的银子,他便能先挪去做别的用途,他这缺银子的危机,竟就这么解了?解了!”
袁行主和古老爷皆沉默了下来,鲍老爷怔怔的出了会儿神,也叹了口气,而后用手用力的抹了把脸道:“还好当初咱们没。”
这手段,也差得太多了,她是官,他们是商,本身身份就差了许多,这心机手段还不如人家,这要是当初他们出手得罪她了,那如今、
鲍老爷想到自己竟然想过要水泥厂的股子,硬生生被自己吓得一哆嗦,又郁闷道:“你们说,他这才十九岁,不到二十,这脑子,这怎么长的?”
回他的是古老爷的一声叹息。
袁行主沉默良久道:“劳烦鲍老爷回去一趟,尽快把银子筹出来,筹到多少就先送多少过来,虽说玉大人如今未必还缺银子,但手头的银子多,做事到底便宜些,再一个,也是咱们的态度。”
鲍老爷点头应下。
又两日后,便到了台州船运的股票抽签的日子。
由于证券交易所还没有建成,证监会也没有正式建立起来,所以抽签仪式就在衙门口举行,广邀台州百姓共同见证。
甚至为了保证玉格绝没有任何私下的交易和偏向,玉格还在到场的人中,随意点了两个书生查验箱中的纸条,将纸条一一放回箱内后,又另点了几个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上前抽签。
如此抽出来的结果,谁也挑不出不是来,只是结果出来,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懊恼。
袁行主和古老爷两个自然是既不欢喜也不懊恼的,只古老爷看着一众只是见证此事,却说得比那些个真正参与的人还热闹的百姓,对袁行主低声道:“又是一举三得。”
袁行主轻叹一声点点头。
一当然是完成了抽签之事,二便是树立了自个儿公正清廉的形象,三又宣传了台州船运的股票和证券交易的事儿。
这样的大事儿,足够围观的百姓们说上好一阵热闹了,尤其那几个参与查验条子和抽取条子的书生百姓,若是不出息,只怕能说上一辈子,如此,等证券二级市场放开的时候,便不知能吸引来多少百姓了。
当然这些,玉格是不会再关注了。
她如今更关心的是,怎么把已经运到他们台州的银子尽量多的留下来,她在查账本子,在关注证券交易账户的流水。
至于商议其余商家的股票入市的事儿,且再放放,至少得等到证监会的人来了再说,等台州船运的股票往上涨涨再说,看到了足够大的好处,她才能有更大的话语权。
而抽签结束后,果然,从当日起,台州各大大小小的茶铺酒肆,全说着台州船运股票的热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