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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记得不错的话,当初老公爷说的清楚,这小点儿的庄园是给大公子玩的。

令得夫人气堵了很长时间——

小庄子这儿多好啊,曲径通幽各自独立不说,各家主子也差不多俱是朝中公卿。

倒是那个大庄子,邻居要么是家底不厚、新近窜起的新贵,要么就是过气的王公。

这么多年来,周围的主子因为家里出事败落的都不知有多少了……

眼瞧着马车已是到了近前,陆安忙收起心思,小跑着上前:

“可是太仆寺卿杨大人的家眷到了?”

早有杨府管事也忙迎了过来,满面笑容:

“不错,正是我家夫人。劳烦大管家在这里久候。”

口中说着,已是塞了个厚厚的封红过去。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陆安也不客气,接了塞在袖筒里。

和那管事正寒暄着,又有几辆马车驶过来,心知里面定是正主到了。忙快走几步,隔着青色帷幔给里面的人请安。

虽然陆安是下人,却是代表国公府来的,车里的黄氏自然不会不给脸面,令得车夫放慢车速,冲窗外陆安温声道:

“有劳大管家了,大管家莫要急着走,且歇息片刻,用了晚饭再走不迟。”

却是这么一路扰攘、走走停停,已是日薄西山了。

陆安忙要开口推辞,下一刻却忽然一顿,委婉道:

“老奴的事不急。夫人家车马众多,不然,还是先把车马安顿好罢了。”

视线更是停留在不远处一个岔路口,却是七八辆马车正缓缓停靠在那里。

恰恰把路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黄氏不知,陆安却清楚,因西山是皇宫别苑并各家公卿所在,能在这里行走的,根本就没有寻常百姓。

更不要说地理位置如此好的小庄园这儿。

除了官道外,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是由各府请了专人修建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属于私人所有。

虽然知道这会儿,也就杨家这样的三品官员家眷尚且没有安顿好,也不知那条青石铺就的甬路是通向哪位公卿之家,可这么多车马堵了别人家的路,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可是别人家的私路,就这么被堵上了委实太不好看。若然是脾气不好的,说不得就会起纷争。

要是闹到国公府可就麻烦了。

却不知车里的黄氏也很是讶异,委实是闹不懂陆安话里什么意思。实在是自家老爷可是帝都有名的清流,府里生活自来简朴,便是此次出行,也不过三四辆马车罢了。

眼下可不就全在这里了?

却也听出陆安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蹙了一下眉头,索性令人打开车帷幔,探头往外瞧去,正好瞧见和自家马车颇为相似的几辆车子,这么近的距离下,便是车厢横楣上一个好看的篆体“杨” 字也瞧得清清楚楚。

脸色顿时一黑,立时明白那些是谁家的马车了,不是自来不对付的堂兄杨泽芳家的又会是哪家?

转而明白了陆安担心什么——

山上的路即便修建的宽些,又能宽到那里?几辆车子挤在那里,可不是把别人家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一家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之前特意着人去他们府里问过,当时分明是拒绝了自家邀请的,现下倒好,竟又不声不响的跟了过来。看情形八成是他们找好的住处出了什么纰漏,这才又厚着脸皮追过来的。

这般想着,忙下了马车,又低低的对另一辆车里的婆母说了声:

“娘亲暂且安坐,我去那边瞧瞧。”

二老太太明显也瞧到了,蹙眉思索片刻,明显同黄氏想到了一处:

“商贾人家的女儿,果然上不得台面,哪有这般行事的。凭她怎么说,你就把大老太太接过来堵一下别人的口罢了,至于其他人,就说咱们也是借了别人家的园子住,倒是不好太过叨扰。”

竟是连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后面的杨希盈杨希茹姐妹,看见黄氏下了车,也忙跟着下来。

另外一边,希和家的马车也终于停的安稳了,顾秀文扶着希和的胳膊也下了车子。

第120章 120

希和叹了一口气,只觉脑仁都有些疼了。

自打当初大房牵连到科举舞弊案中,二房不独袖手旁观,甚而跟着落井下石时,两房的情分就算是断的差不多了。之后又分了宗,也算是一了百了了。便是比起敦睦邻里而言,两家关系都是不如的。

委实想不通,二房到底为着何事,还要同自家牵牵连连?或者是想着,什么时候逼得大房在他们面前低了头,心里才舒坦?

想来也是,明明当初是二房占尽上风,结果大房不独不低头,反而还主动提出同二房分宗,可不是打了二房的脸?

还有祖母脑子糊涂了后,二房老太太更是日益拿起谱来。犹记得当初安州府时,二老太太很是在族里为难过母亲几次。

倒不想一直闲居在家的爹爹又重新得了圣眷,便是娘亲也跟着到了帝都。

之前吃过几次不软不硬的钉子,二老太太那里明显收敛了不少,唯有想要压着自家,令自家在二房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念头,怕是依旧存着。

便是前些时日得意洋洋的派管家上门炫耀借住的小庄子,何尝不是因为这个?

当初拒绝他们时,因不想有什么牵扯,便也没问他们借住的是那处庄子,倒不想,竟是在这里又碰上了。

既遇着了,倒是不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过去。

因老太太已是睡着了的,希和便陪着顾秀文从车上下来。

那边黄氏三个也快步走了过来,顾秀文脸上带着笑迎上去:

“弟妹——”

才刚一张嘴,就被黄氏给打断了:

“赶紧的,快别把车停在这地界了,有什么事,咱们换个地方说。”

“换个地方?”顾秀文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听黄氏如此说,忙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我们家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得赶紧让她老人家进庄子安置了,也就是瞧见了弟妹,想着二老太太在这里,怎么着也得问候一声,不过两句话的功夫……”

没想到顾秀文这么没眼色,黄氏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只苍蝇——

怪道婆婆总说枉费杨泽芳堂堂大儒,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结了这么一门不着调的亲事。出身商贾,果然见识短浅,来帝都这么长时间了,就顾着赚银子了,但凡稍微留点儿心,也不致这般没见识。

真以为这是乡间地头上随便弄了架破车,不拘那里找个地儿就能西家长东家短说个不休了?

帝都可是二品三品满地走,四品五品多如狗!

这么蠢笨的女人,黄氏自忖,哪里有耐性揉烂掰碎了同她分说?且这会儿倒是开始耍起小聪明了,说什么来给二老太太请安?会有这么巧的事?真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心里越发不喜,索性似笑非笑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由帝都到西山,这么一路颠簸过来,大家可不俱是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既是这么着,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嫂子只管带着大侄女儿服侍着大老太太赶紧歇着吧。不瞒嫂子说,我们家老太太,这会儿也是受不住了呢。”

便说便拿眼睛剜着眼前这母女两个,心说你们倒是马上走啊。

顾秀文再迟钝,见对方这么明着赶人,也察觉出来黄氏的不悦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当下颔首道:

“倒是我虑的不周了。二老太太不怪罪就好。”

说完也不多言,和希和一道转身往自家马车那里去了。

没想到这个自来瞧不上眼的嫂子也有给自己脸色看的一天,黄氏愣怔之余,更有些发堵。又想着这般走了最好,省的给自家惹麻烦。

眼睁睁的瞧着那母女俩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子,马儿撒开四蹄,径直沿着山路往另一处依稀能够瞧见的阔大庄园而去。

黄氏大吃一惊,不觉往前追了两步,意识到什么,又站住脚,脸上神情满满的全化成了诧异。

“大房的人昏了头不成?”跟在后面的杨希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蹙了眉道——方才沈府管家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这里遍地公卿,可不敢随便乱跑,不然真是得罪了人,说不得就会祸及家族。

“怎么就敢这么横冲直撞?可别待会儿闯了祸,再拐回头求婶娘帮着周旋。”

黄氏神情明显有些复杂。眼角余光瞥见后面陆安也跟了过来,便低声询问:

“陆管家可知道那是哪里,主子又是什么人?”

到了这会儿,便是傻子也明白,杨家大房的马车之前堵在那辆车上绝不是因为冒失莽撞,十有八九,是住在那里。

只自家是因为和国公府是儿女亲家,才得以有了这么个去处,大房又是靠上了哪家?

“这里都住了那些贵人,老奴也并不十分清楚,”陆安一遍遍在心里扒拉着自己知道的人选,“好像有靖安郡王府,谢侯府……”

那边杨希茹已是眼睛一亮,轻轻扯了下黄氏的衣袖:

“怕是谢侯府,听说希和那丫头和谢侯爷关系颇好……”

公主府那次时,谢畅话里话外可不是对希和那个臭丫头维护的紧?

“不是谢侯府……”陆安明显听见了杨希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朝着偏西方向指了一下,“谢家的庄园在那边……”

倒不是陆安对谢家特别熟悉,实在是谢家的园子是宫里的谢太妃亲自帮谢畅置办的,彼时陆安恰好帮着收拾老公爷给大公子的这个庄园,碰见些宫人,问了才知道是帮着谢侯府理事的。

“这里是,大公子的园子?”杨希茹有些不可置信,不觉喃喃出声,待意识到什么,忙偷觑黄氏的脸色,好在黄氏神情如常,杨希茹忙乖觉的闭了嘴,心里却是有种隐秘的欢喜——

怪道会把这处庄园让自家住了,原来是沈承名下的吗?而自己又将要同沈承定亲……

这般想着,婶娘怕还是沾了自己的光。脊背不觉越发挺直,便是平日里时时会有的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难不成是他家?”陆安似是想到什么,“要说这里有那一处是老奴所不知道的,也就那个明湖山庄了……”

能在这一带置办产业的人家,哪家不是底蕴深厚?当初自己打听后,也是暗暗咋舌,心说怪不得夫人怨怪老公爷偏心,大公子真是在这里,随便结识哪一家,关系能更进一步的话,怕是将来都大有裨益。

只事情也有例外,要说这家人也是名声赫赫,可不是出过两位相爷的浦江名门望族,李氏家族?也正是四皇子姬临的外家。

当初宫里李氏贵妃坏了事,连带的宫外的李氏家族也开始没落,到得最后,便是帝都之中也无法立足,终是变卖了家中财产,回返浦江去了。

这么多年了,也就李家的庄园易了主,好像说是卖给了某个神秘的豪富之家,难不成,新主人是杨家大房相熟的?

“什么相熟的,大房眼下定然就是山庄主人。”黄氏打断陆安的话,脸色很是不好看。

和浦江李家有关,还叫明湖山庄,外人不清楚,自家却明白,要说和大房没关系,真是鬼都不信。而数年前,可不是杨泽芳赴京中编书的时间?

一时气的心口都是疼的——

自家倒是知道两家分了宗,外人眼里,怕是依旧有扯不断的关系。老爷这些年来,能在朝中立足,靠的可不就是一副固守清贫的铮铮铁骨?

倒好,大房已是落了个豪富的名头,真是被外人知晓,说不得老爷还会担个伪君子的名头。

这还不算,那李贵妃当时在后宫中受的是何等荣宠,会落得那般悲惨境地,可不就是因为失了圣心吗?

甚而浦江李家没落时,满朝文武竟是没一个敢帮着说好话的,也俱是怕受牵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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