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
“说。”
“你说说方才在马车里,高兴不高兴?”
“不高兴!”
“你都快去了,我偏偏停了,所以你才不高兴的?”
李持月气得抬手要打他,被季青珣抓住,眼眸碧翠如蛇,“三个,好好答。”
“不是!”
“就是!没人跟你说吗,那时你的表情,美得没边了……阿萝,用嘴也可以?
看来这几年没人满足过你,真就这么想我吗?”
季青珣已经贴在她耳根下说话了。
李持月面红如血,撑住他压进的胸膛,“还差一个,快问!”
“天一阁送来了卦象,你可知道陛下还有多少寿数?”
他知道皇帝何时崩逝,但眼下还在她面前装失忆,干脆假托卦象之事。
李持月想起前世,恍如骤然惊醒。
第106章
阿兄寿数还有多少?
别人不知道, 李持月怎么会不记得。
前世她从洛都回京的路上有了身孕,怀到七个月后,皇帝崩逝, 暗中让李牧澜进宫,承继大统。
如今她从山渚行宫回来不过半月, 还有六个多月,阿兄分明一向身体康健, 难道还会像前世一样突然崩逝吗?
从上官峤过世之后, 罗时伝果然也得急病死了,李持月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是不是前世的事早已注定,注定要死的人就总是活不了。
那她呢?也会在七个月后同样没命吗?又是死在谁的手里?
眼见她的神色逐渐复杂,向季青珣看来。
季青珣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也有过这个担心,可他很快就知道不是, 韦家的人并未活到今日, 事情绝不会再像前世一般。
他略加提点道:“韦家人已经死干净了,不过看起来, 逼急了还会有人想再起宫变。”
是啊,韦玉宁已经死了。
上官峤早已避开了葬身乱石的命数, 他是在丹溪身陷绝境才出了意外, 罗时伝浑然不知自己有隐病,何谈避开。
而且去南疆的莫娘子得她派人庇护, 仍旧安然无恙。
这辈子季青珣想当皇帝,七个月根本不可能,而且韦玉宁已死了,李持月已经避开了自己的死局。
她闭了闭眼睛, 说回正事上:“今日太子来,是因为之前想拉拢摩诃, 今日摩诃出事,担心他败露自己?”
“太子拉拢摩诃并不意外,他手里不能没有十六卫的人,但臣说的会宫变之人,是公主自己。公主手握几位内宫郎将,半数朝臣,若是圣人传位太子,公主会坐以待毙吗?”
“你为何笃定皇位一定会如此更迭?”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两年你不在京中,但也该知道,皇帝有多喜欢太孙,爱屋及乌,太子又是储君,形势对公主可不妙啊。”季青珣说道。
两年前李持月因太子妃落胎之事离京,后来才知有孕的实则是东宫的良娣。
那良娣生下孩子之后就离世了,孩子给了太子妃养在膝下。
这两年来,孩子正是最惹人怜爱的时候,天天都被抱到阿兄跟前,听闻在御书房中,那小娃娃把玉玺踢倒了,阿兄都只是笑呵呵地去扶。
若是阿兄此时病重,他的心会偏向谁?看在亲孙儿的份上,只怕真的就是李牧澜的囊中之物了。
李持月确实有此忌惮。
“不过公主放心,今日这局做成了,就是要太子失去圣心。”
李持月看向他:“你所图为何?”
“臣只是想要公主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公主登基之后,我们各安其位,但是要是让臣再知道,你还有想下手的心思,臣就搅得这天下不宁,再不会给你一点机会了。”
他说话时弯下腰,额头轻轻撞了撞她的,是不伦不类的威胁。
李持月按住他的额头:“你当真无心这大靖的万里江山?”
“二十年皇帝,我已经当腻了,你喜欢,你来坐。”他眼里没有一丝意动。
“你不是不记得了?”李持月皱眉,他当二十年皇帝的事,许怀言都不知道,这人失忆了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季青珣敷衍她:“吃药之前,臣就把该记住的事都写下来了。”
这看起来像是他的作风。
李持月有些一言难尽:“那你多余吃那药。”
“臣总要摆脱公主的控制,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管用,这两年不见还好,一见着公主,该喜欢,还是会喜欢的。”
他指尖一寸寸抚过李持月的脸。
该喜欢,还是会喜欢?
好像命中注定,无可奈何又甘之如饴。
哪有这样的事,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摒弃掉那些杂思,想要将气氛拉回正经地方,“两封信,一封是摩诃的家书,另一封是什么?”
季青珣点了点自己的唇。
李持月烦死他了,“本宫方才在堂上可是帮了你。”
他挑眉:“臣可求过半句?”
“不是说各安其位吗?”
“公主还不是皇帝呢,而且我刚刚还没亲够……”
饴糖一样甜腻的音调,李持月受不了地按住他的嘴,这人怎么莫名其妙撒起娇来了。
她抬眼看他,季青珣微眯的眼神含着微芒。
李持月叹了一口气,就算她拒绝,到最后也还是这个结果。
懒得再费力气斗嘴,她拉着他的衣领使了一点力,季青珣顺从地再弯下一点腰。
李持月仰头亲了上去。
唇和唇黏在一起的时候,季青珣手自然就扶住了她的腰,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将人压在影壁上。
远远看去,少卿高大的身量躬着,将公主遮得严严实实的。
昏天黑地地亲了一会儿,李持月又对那密不透风的吻抗拒起来。
季青珣发觉了,分开了点距离,改成一下一下的亲,软黏的唇在分开时会微微回弹,啪嗒微响,水声尤臊。
亲够了唇,他习惯性地往公主修长雪白的脖颈去,细碎地吻着。
李持月掐住他的下颌,不让他再亲。
“说话。”
季青珣轻喘着,说道:“另一封信,臣派人北域去辅佐了一位北域王子,帮他偷了北域王的凭证,借北域往的口吻给摩诃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嘱咐摩诃假意答应太子拉拢,借此维护亓水之盟,不过要留一个心眼,不可引狼入室,以此功绩,回北域之后,就算北域王已死,他的遗诏也能让摩诃承继王位。”
这信只要一出现,摩诃在大靖就待不下去,顺便还把李牧澜拉下水了。
摩诃怀疑得不错,死掉的北域使者身上只有一封他刚交出去的信,另一封就是花魁放进去的,但使者死了,死无对证。
而且多出来的那一封信,没有一点辩驳的机会。
“既然有信,为何不直接呈上去。”
“那证据就显得单薄了,而且李牧澜那么着急的样子,不就显得事情更加可疑了吗,总归只是一封信而已,李牧澜咬定有人诬陷,未必一定会被逼急,不如让他们狗咬狗,谁输谁赢,都洗不干净,公主也得给他一点机会……”
李持月闻弦音而知雅意,“你想让本宫给他造一个假象,让他看到机会,等不及七个月就狗急跳墙?”
“不忍心?”
“本宫要好好想一想。”
她能对李牧澜下狠手,却不想让阿兄身死。
李持月觉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疑问:“成渊真的是李牧澜的人吗?”
季青珣眼眸垂下,鼻尖擦着她的下颌线,“衣领拉开一点。”
这狗东西!
“会有痕迹。”
李持月试着和他商量。
季青珣怔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不是拒绝,而是会与他商量。
不过今日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从阿萝的反应看来,她并未对他全然绝情,只是有很多东西放不下而已。
能等两年,二十年,看到她松动的态度,季青珣的耐心又回来了。
季青珣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那就改日吧。”
说着在她耳边将成渊的事说了。
李持月点了点头,但并未尽信。
至于季青珣说的改日……她想反驳,但是没用的话说多了只是平白丢人,索性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