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旬月几个人见到它们离开,这才放松下来,一下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不停地嘀咕“是仙都,是仙都!我们真的到仙都了!我们要长生了!我们要长生了!”大哭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不知道经过多少代人之后,他们终于来到这里。
汤豆一行人走在后面,仔细地查看四周,这里屋舍远看辉煌近看却颓败,到处都是厚灰,但因为没有任何生灵,到是连蛛网都没有一根。
“你们说这地方,就算是再荒凉,蚂蚁蜘蛛都没有是不是就怪了点。哪怕是那种湿处生的小虫子也该有吧。要不然,腐肉生蛆,蛆生蝇虫,是不是应该的?可连外面的人葬坑里都没有半点尸体生过蛆虫的痕迹。完全是风干的。一个地方,怎么能让生灵灭绝到这个地步?也太不符合常理。”另宁嘀咕。
汤豆推开路边的一扇门,里面的家具十分简朴,但其中已经有些珠玉点缀,这说明庞郎人已经变得长命了,他们开始除了维生、繁衍之外,已经开始有闲功夫挖掘矿石。器具也不现进随便用木头一雕,也有了陶具、甚至铁器。
但是这 些屋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越往中心去,屋子就越大,顶就越高,座椅、器具也就越大。到最后,甚至已经大得,门槛都只比汤豆矮一点。一行人走在这里,有一种自己像蝼蚁一样渺小的感觉。
而走到尽头,几个人看到了更令人震惊的场景——一巨无比高大的尸骸,坐在巨大的宝座之上。
一开始汤豆已为是雕塑,但走近却发现,那是真的人骨。但光是小腿的长度就有汤豆整个人那么高。
旬月几兄弟已经匍匐在宝座前的台阶之下,不停地拜伏。
宝林说,他们正在向‘大始尊’祈求长生。
汤豆走近一些,发现这个所谓的大始尊宝座下方是一个铜铸嵌满了各种各样宝石的门。
推开那扇门,里面则是用途不明的一个巨大房间。有房间的正中心,一架看上去与周围的一切完全格格不入的圆形拱门。这个拱门是不知道什么金属制成的,上面刻画着古怪的图案。因为静置太久,已经落满了灰尘。
席文文要上前,汤豆一把拦住她“不要过去。”
“那是和镇邪类似的东西。但我不认识这个‘字’,所以也不知道它会起什么效果。”汤豆说。
几个人已经见识过镇邪的诡异,立刻退散开。
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大圈之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房间四周书架上的书籍,已经完全被水泡烂,各样外形古怪的器具也让人根本无法猜测出是做什么用的。
但汤豆终于看到了那一个先他们而来的人。
只是这个男人已经死去多时的样子。
他身上穿的装备看上去非常专业,但并不是官方的制服,而更像是私人性质的。身上颈部有外伤,初步判定这应该就是致死伤。
几个人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同伴。
内哄?汤豆皱眉。在尸体边上蹲下来。认真查看伤口,宝林躬身翻看了半天,说“他是自杀的。”自杀和他杀造成了创口会有细微的差别。
几个人翻看他身上的东西,背包防水,里面的物品都还保存得不错,什么八卦盘啊、朱笔啊、黄纸啊一大堆。
他能突破外面的东西走进来,大概就是靠这些本事。身上吃的东西也都还剩下了很多。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个背包,显然是他同伴的,里面的东西也很齐全。
物资这么丰富,那明显不是因为被同伴抛弃后困在这里弹尽粮绝才寻死的。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并且这里除了有渗入物之外,并没有任何机关与防备,毕竟不是墓葬,只是一个聚居之所。他既然能进来,自然也有办法再出去,哪怕没食物了,他还可以退出甬道。这个世界虽然荒芜,可还是有人烟的。大可以养精蓄锐一番,再等机会。
可他为什么自杀在这里?
汤豆翻看另一个背包,里面全是些零碎的东西。还有一些看着毫无用处的玩偶,大概是私人纪念性质。如果是他把同伴的背包带来,那他顶多把有用的东西全留下来,不可能把没用的也背上,又不是力气没地方使了。
那就说明,另一个人成功和他一齐来到了这里。
那人呢?
整个空间没找到半个人影。
如果是走了,那包为什么没带上呢?
正疑惑,突然席文文叫起来
“你们看!”
汤豆跑过去,在这里的墙壁上也有壁画,但是这些壁却比之前的要大得多,看得出是身体特别高大的人所画制的。
而画这些画的人,自称是水氏一族的人。他不知道以后看到这些人的识不识字,所以没有使用文字,而是用了图画来描述了自己一生的事。
汤豆注意到,他讲的这些事之间时间跨度很长,起码有一百多年。也就是说,他正是长寿的庞郎人中的一员。
但是里面有一个细节却令得汤豆不寒而悚。
席文文问“怎么了?”
汤豆指着画上的人让其它人看。
虽然整个画作,是以他自己为主体,但在前五十多年,他的身体特征一直都在变化。
比如一开始他是个短发的男人,但后来他又开始用长发的女人表现自己,以此类似画在这里的有十来个,事实上会有多少,已经不可计数。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另宁嘀咕“难道是意识转移?这算哪门子的长寿啊?”
宝林想了想,说:“他们之前的壁画也只是说活得更久,确实没有说是在一个人的身上活得更久。”
所以他们就是以这种方式,增长了相当一部份人的寿命,这样一来,便使得这些人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真正的‘长生’。
于是,直到后五十多年后,有了进展。
他描述了一场举全族、万物之力而办‘盛会’。在盛会之后,一切发生了改变,他的外貌不再变化了。但体型开始增长,直到最后,他和其它的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圆形拱门‘修成大道’去了。
另宁指着那个‘盛会’的场景“那不是葬坑吗?”
他们看到的葬坑直径并不很大,里面看上去也只有人的尸骸,但看画上所指,这个坑其实直深无底,最下面画的是像火焰一样的水。应该指的是熔浆。汤豆怀疑,这只是夸张的手法,只是想让人直观地体会到这个洞的巨大。
随后描绘装在里面的东西多么包罗万物。
一开始是小的动物,后来是大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然后是人……但就算是这样,以洞的容量来看,里面死掉的人数,是非常非常非常惊人的。但并没有描述这些大大小小的生物他们是以什么方式吸引他们走进去的。
但这样的数量,就好像他们将世界上所有能找得到的一切活的东西,都放了下去了。
据画上描述,‘盛会’结束后,这个世界就充斥了足够多的‘力量’,而剩下的这些庞郎人只需要把这些‘力量’吸纳为已有,那这些‘精神力量’就足以让他们维持肉身不死达到永生的目地。
图上在后面所描述的,这种方法确实成功了。
之后五十年他确实一直没有死亡,但同时,这种方式也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生长非常快速,细胞更迭永远不会衰败,导致他们体型越来越大,后期长成畸形的概率也非常高。那些活了几百年的族人,在后期很多完全已经成为无法正常移动的骨肉之山。躯体甚至变成了自己的监牢。
于是他们制订了一个最终极的计划。
就是把肉体完全转换为精神体,然后离开这个荒芜的世界,去‘九天之上’,做真正的‘仙’。
汤豆理所当然地想到企图进入自己那个世界的渗入物们,但唯一不合理的也仍然是那个问题——渗入物可以说是毫无智力非常失败,但图画上的庞郎人已经成功了。
据他的描述,先成仙的先辈确实是用不可辨驳的事实,证实了他们计划的可行性。而且图画上有一段是他转换形体之后,准备离开这里时补画上的,说明在转换形体之后,这些人还是俱有与以前没有差别思考能力。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渗入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宁不停地抱怨“这什么鬼啊!我们不是白来一趟吗?”
心情燥郁。
而汤豆盯着关于转换身躯那一段良久都回不过神。
席文文发现她的异样,立刻上前来,但又不想主动和她说话,大声对着墙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其它所有人都立刻走过来。
汤豆看着那些图,脸色非常难看。
这副图,把转换身躯这个过程描述得并不太清楚。但也表达得很明白,只需要把‘精神之种’播种在新的人身上,不久之后种子受到新身躯的滋养成长,变得强大后,就能重新取得控制地位。他们的长生,就是不停地把自己变成种子,然后重新播种的过程。
她扭头看向平安。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队伍中,此时正静静地杵立在不远处。
以前他总是随意站着,她每次看过去,只有背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的姿势发生了改变。
此时,它虽然仍然闭着眼睛,但却也准确地面朝着她的方向。令她不寒而悚。
反应过来的席文文也一下便愣住。
宝林也好另宁也好,就连莫温脸上也露出一些骇然。
所以……大家都只是容器。因为只是容器,所以什么都不用知道,只需要活着,等着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清醒过来取而代之,就行了。
所以,大家甚至都无法反抗。因为那个世界有着自己的家人,那里是自己祖祖辈辈的家园,如果反抗,也就是断送人类最后的希望……
这实在是……太狡猾了……也太……过分了!
“那……”汤豆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很快,她决定不再慌乱,表情渐渐变得坚毅“那我们只要抢在这之前,把渗入物的问题解决掉就行了。”
大家都以经有些绝望,甚至有一种放弃一切的冲动,深感灰心。
但汤豆这样镇定的说话,令得每个人都觉得,似乎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余地,还是有机会的。于是渐渐地镇定冷静下来。
“那我们再去找找四周还有些什么。尽量多地收集信息。”宝林努力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帮大家鼓劲。
“恩。一定有什么线索。”席文文和另宁也努力打起精神来。
而莫温默默地驱动轮椅立刻向旁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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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黎川把东西都塞进盒子里,但心情却还是久久难以平复。
这本笔记毫无疑问是汤白鹤留下的。
整本笔记,记录的是她各种日常‘工作’,大部份都是去哪里帮什么人看风水,收了多少钱。又去哪里,帮谁做法会,又赚了多少钱。哪个人对她不礼貌,她不高兴,使了什么手段‘教训’人家。
直到中间的部份,也就是2019年9月4日那一天,突然一改画风,变得严肃起来。
但因为描写得非常含糊,只能隐约知道那天她无意得到了一个东西。拿到清水观去给一个叫‘大道长’的人看。
然后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有了一些争论,两个人意见相左,一个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东西,是未知领域的突破,但一个认为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可在离开时,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把那些东西交给了大道长保管,叮嘱大道长不能交给任何人。
虽然笔记上并没有详细地描述那是什么。
但黎川在盒子里找到了一份拓文,看样子似乎是从哪里的石板上拓印下来的,上面的文字他从来没有见过,但反面汤白鹤做了注解。
那东西叫‘长生’。
它能叫人不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只要有适合的容器……
黎川面无表情,静静坐在驾驶室。
良久突然暴起发怒,边满口污言秽语破口大骂边疯了一样攻击身边能看得到的一切。
他憎恨这世界!
活着的每一秒都更加憎恨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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